“卡通一代”是“卡不死”川美的,因为在川美,一直存在抵制“卡通一代”的优秀青年艺术家,并且这种倾向正在不断增强。因有公事,最近回川美待过两天,时间短暂,未作长时间停留,也只能与暑期未回家避暑的朋友饭间谈上一会,聊天的内容有些象近期成果汇报,多是彼此介绍近况而已。当然,闲谈期间并未忘记看一下朋友的新作。暑假期间整个黄桷坪略显冷清,大街小巷并不多见学生的身影,忽然擦肩而过的也只是正在为大学梦想奋斗的考生。一个月没回川美,对于我这个在川美——黄桷坪生活了六年的人来说确实有些怀念这个特殊的地方,又加上最近看到有人写《川美面临被“卡通一代”“卡死”的危险》的文章,便想出来说几句。
确实,在川美“卡通一代”很流行。画廊、拍卖行、美术馆和私人空间无处不见川军卡通一代的影子。假如你是个外人,当你去到川美时,看到的都是那些小有名气的“卡通一代”艺术家的工作室。但是,事实上,在这之外,在川美,存在更多的“非卡通”艺术家。近一两年来,这类艺术家的规模正在呈现不断增大的趋势。不错,现在“川美”已经被低俗的“假涂鸦”彻头彻尾地包裹起来,但是,这是政府和部分川美掌权者的意志,与川美艺术家,特别是年青艺术家无关。自去年6月份涂鸦街开街以来,就遭到社会不同人士的讥讽与批评,其中不乏川美本校的教授和学生,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强烈反对这些少数人的愚蠢行为。川美卡通真正“火”起来是在2003年,当时由《当代美术家》编辑部在重庆美术馆举办的“转向”展为川美卡通“盛行”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这个展览举办之后,就有很多艺术家反对展览中作品的“图式化”倾向,当时还没有用“卡通”来形同展览的艺术和作品。“图式化”一词相对于“卡通”来说是出于不同的批评角度,前者更侧重于创作方法,后者更侧重于表现内容。无疑当时对“图式化”的批评是有预见性的。那时,对“图式化”持反对态度的艺术家多是受美术学系教授王林和岛子影响的观念艺术家,如李勇、李川和任前等人。不巧的是,2002年,岛子调任清华美院,王林忙于其它事宜无暇顾及展览,于是这帮“玩”观念的艺术家一时失去了冲击的动力和依靠,只能另外谋求机会。再加上前几年,川美理论建设相对较弱,美术学系几乎没有专门研究当代艺术的研究生,年青一代的理论家和艺术家并没有建立起对话的平台,所以才造就了“卡通”乐不思蜀的景象。资本的突然注入又为卡通打了一剂兴奋剂,以前买颜料都成问题的艺术家一夜暴富,刚毕业的年轻人画价都可上万。画商提着钱来了,川美——黄桷坪的“卡通”“火”了。
可惜,好景不长,2005年作为川美研究生的鲍栋向广东的“卡通”宣战,提出要恰当使用“卡通”和“一代人”的概念,至此,拉开了理论界对“卡通”绘画的反思。然而,文字在图像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软弱无力,理论一开始丝毫没有动摇艺术家和投资者对卡通绘画的信心,卡通风格依然在川美滋生蔓延。但是批评卡通的势头已经不可遏制,同样毕业于川美的年青批评家盛葳也在几乎同时间发表文章呼吁反思卡通。自2005年开始,王南凕频繁来川美美术学系讲学,并不间断地在学院举办公开讲座,强烈反对“中国符号”的艺术,其中已影射出对卡通绘画的“图式化”创作方法的批评。2006年,作为四川美术学院美术学系系主任的高名潞被一家报纸曝料说他反对“大脸画”,这也说明了国内批评界对卡通这种创作方式的质疑。2007年6月,正值川美——黄桷坪涂鸦街开街之时,在501仓库举办的“第一届青年批评家论坛”,其中批评专场就集中反映了青年批评家对卡通的反对态度,杜曦云的发言更是引起了在坐“卡通牌”画家的激烈反对。回头看这个现象,我们就会发现,在卡通这一问题上,川美艺术家和理论家正在出现裂痕。对卡通绘画提出激烈批评的恰恰都是川美的批评家,其实这也符合逻辑,因为身在川美,他们更清楚卡通绘画的内在逻辑。
至今,当年红火一时的卡通画家面临被替代的危险,因为比他们更年轻的一代正在崛起,并且选择着与他们完全相反的创作方向。对这个潮流起到巨大推动作用的人要数美术学系教授王小箭。自从2005年开始,王小箭在反对卡通的同时,不断宣传论证他的“几何抽象”理论,并在黄桷坪举办过多次展览和研讨会,今年“几何抽象”的展览如期在北京举办,不能不说是他这几年来努力的结果。从理论上来说,对卡通打击最大的莫过于抽象艺术,因为抽象的非符号性与卡通的符号性形成鲜明对比。2006年,何桂彦在川美也组织了一个关于抽象的展览。他和王小箭的展览都向我们说明着,除了卡通,川美还有抽象。
最近一段时间,川美又兴起了几个自发组织的工作室。102工作室是近期最早开始使用的工作室,里面艺术家虽然鱼龙混杂,但不乏真正思考问题的艺术家。“老川美”李勇和任前等人又在筹划一个新的空间,主要以创作影像和观念艺术为主。他们应该说是真正的“黄漂”,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媚俗于川美的主流,始终坚持自己最初的创作信念。选择了前卫,必然会远离市场,所以,他们至今生活仍十分艰苦。刚刚毕业于油画专业的黄显和项峰等人已经建立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工作室,他们当然是非卡通的艺术家。由于受李一凡的影响,他们的创作主要以影像为主,再加以多重材料的实验。其次,川美教师杨述主办的“器空间”对这边的观念艺术起到了非常大的推动作用。这个空间的定位十分明确,即非营利和公益性,但是他们对资助的艺术家有着苛刻的要求,即受赞助的艺术家必须是观念艺术家。
这次回到川美,时间匆忙,只是简单地看了老将、向国华和罗振鸿的新作。向国华的工作室位于铁路医院对的面糖酒仓库,我很少来这个地方,因为知道糖酒仓库这里有太多的“卡通图式性”绘画和媚俗的雕塑。向国华也是最近一年才搬来这里。与其他艺术家画室存放的寥寥无几的作品的情况不同,向国华的画室堆满了这几年来创作的作品。黄桷坪的很多艺术家都是在赶画,一是因为画廊出售效果不错,二是因为预订了展览。从这一点上来说,向国华似乎并不成功。但是,我认为衡量一个艺术家成功与否不能看他是否签了画廊,或以前参加了多少大展,而是要看其作品本身的学术质量和艺术家自己对艺术的态度。所以,我一直认为向国华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艺术家。他的作品属于观念性绘画,因为他不是在再现某一具体事物,而是再现一个抽象的概念。也正是因为此,他的作品显得有些学术,有些生涩,没有卡通绘画那么讨人喜欢。这次向国华出乎意料地给我拿出两幅新作,一幅是《难忘的童年》,一幅是《我的母校之三》,它们都是向国华针对地震而创作的作品。北川是向国华的家乡,北川中学是他的母校,但不幸的是家乡和母校都被地震摧毁。这两幅作品显然出于他自己对地震的感触。两幅作品并没有单纯采取里希特式的模糊画法,而是将图片进行了错位,又使用了拼贴手法。走进老将工作室,他正在为9月份北京的个展忙碌着。我非常欣赏他这次的方案。因为作品不再局限于架上作品,而是将“线”的观念放大到整个空间。“线”已经不再是自己缠绕的,而是请黄桷坪的棒棒用手动缝纫机制作出来的,所以,他的这件作品不再单纯是抽象,而是涉及到整个社会上下文的观念艺术。罗振鸿最近也在思考新的突破点,作品《挤压城市》是他最近思考的成果,它表现了艺术家对城市生态问题的思考。这种表现手法已经与“小人系列”有了天壤之别。
在川美——黄桷坪还存在更多不同于卡通的艺术家,只要有他们存在,卡通就永远“卡不死”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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