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3月宣告成立的“中国写实画派”18名成员中，龙力游的名字不如领军人物陈逸飞、艾轩和杨飞云、王沂东那么醒目，不过如果要选一幅画作的交易价格来印证中国本土油画市场的普遍上升轨迹，他的代表作《向前行走的男人》却比较有标本性：1994年中国本土油画市场进入拍卖“元年”，就在嘉德拍卖公司这一年的秋季拍卖会上，龙力游创作于1991年的《向前行走的男人》以9.9万元人民币成交。十年后的2004年，仍然是在嘉德公司秋季拍卖会上，这幅画再次被人送拍，转售成交价格为35.2万元人民币，目前是画家个人作品的最高成交记录。很巧合，2004年正好被诸多观察人士评定为中国油画市场的价格井喷“元年”。 　　从简历上看，龙力游生于1958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属于实力派画家，这是当前本土油画界中坚辈群体的典型年龄和经历，加上画家没有被人过多地包装和宣传，不属于画价飙升特例，那么这幅画就很有中国本土油画家在本土市场的价格成长代表性了：从起点到高点，10年时间价值增长幅度达到250％左右。我们可以对照一下2004年法国行情公司发布的“美术类全球艺术价格指数”，该指数显示纽约拍卖市场的价值成长幅度为53％，也就是说十年前每投资100美元买入一件艺术品，现在的价值达到153美元。250％是一个什么概念？就是说，十年前进入中国油画市场的收藏者每投资1000元人民币买入一幅画，现在值3500元了。 　　油画拍卖：十年酝酿期 　　作为中国油画拍卖市场的培育者，嘉德拍卖公司十年间20场成交数据最有见证性。嘉德油画部经理高园女士和记者聊起1994年春季她筹备的中国第一场拍卖，50幅拍品和196万多的成交额现在看来少得可怜，但那个时候已经令她和同事感到鼓舞。半年后，秋拍就带来了惊喜：同样上拍50幅画作，成交额达到了619.41万元，其中陈逸飞的《山地风》估价只有60－80万元，却以286万元的成交价创下当代油画的拍卖记录，超越了之前陈逸飞画作在香港市场上的价格，这对于刚刚开始的大陆油画拍卖就像是第一把火。也许是发力过猛，这以后油画拍卖市场进入了冬眠状态，从1995年到2002年是高园所说的“七、八年的市场坚持”，嘉德每个专场的成交额徘徊在400－800万元之间。此间有拍卖公司试探着加入，很快退出，或者谨慎地缩小了油画专场规模，唯有嘉德始终孤军奋战耐心等待，“我们希望用自己的坚持，来给市场、收藏者以及艺术家信心。” 　　“很多人在2004年发现油画市场突然火爆，其实上升势头是从2003年开始的。”高园认为2003年7月嘉德公司十周年庆那场拍卖是中国油画市场从培育期走向升温期的一个转变标志，“没到火爆的地步，但再次被人关注，将近2000万的成交突破了数年的瓶颈，一下子将总成交额拉升了两到三倍。”从2004年春拍开始，油画价格整体行情上涨似乎就挡都挡不住了，嘉德的专场成交额轻松冲过2000万元关口，紧接着秋拍向4000万元逼近。成立不过三年的华辰拍卖公司，油画雕塑专场成交额也超过了800万元。 　　2004年的成绩让各个拍卖公司都开始重新看好油画，北京瀚海、荣宝，上海崇源、朵云轩等拍卖公司相继加入，排兵布阵。从香港到北京，从上海到广州，油画在2005年春拍上的表现把所有人都震晕了：嘉德专场成交率高达93％，总成交额7698.46万元，比2004年全年还要多。香港佳士得“20世纪中国艺术及亚洲当代艺术”专场拍卖会上，当代海外著名艺术家赵无极的《1985年6月至10月作》，以1800万港元的高价打破中国油画世界拍卖记录。陈逸飞的早年画作《大提琴少女》在上海崇源拍出550万元高价，成为他本人画作的最高成交记录，超过了刚刚在嘉德春拍以440万元创下记录的《有阳光的日子》。 　　从圈里到圈外：新收藏群体形成 　　咽了那么久的糠，一夜之间大家都吃上了肉，这种反差让很多人生出疑虑：油画拍卖市场的突然繁荣是不是炒作的结果？这种高调会不会持久？ 　　雅昌艺术网总经理蒋伟认为，雅昌网站在艺术市场观察者的角度，对现在油画市场的判断还是比较客观的，比如依据拍卖成交结果分析得到的市场指数，“指数目前不是绝对可靠，会有部分炒作的因素以及其他各种原因在影响它，但我觉得无论如何，艺术市场上比较规范的商业化行为仍然是拍卖，它所体现的东西是最有价值的。”蒋伟向记者分析，油画市场从2004年开始发展节奏突变由几个方面促成：一是中国书画的赝品问题给收藏者带来了鉴定上的烦恼，所以部分收藏者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少受赝品干扰的当代油画。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随着高素质人群从海外回归，油画市场不断有新的收藏人群和资金进入，几乎每场拍卖都能看到新面孔，而油画和中国书画相比数量却有限，一个画家每年的创作量一般难得超过10幅，有钱未必买到好东西，这也是油画价格快速上扬并且会有持久力的原因，“供求关系起决定作用。” 　　北京保利拍卖公司总经理李达也认为新的收藏群体将是保证油画市场持续升温的中间力量，“六七十年代出生的、有国外受教育背景的人，在未来几年内会形成有相当资产积累的群体，他们可能未必看得懂一幅国画——这需要比较深厚的国学基础和文化底蕴，但对西方文化的接受度可能使他们易于接受油画。” 　　“我不认为是炒作。现在的油画市场，价格高低是艺术界和市场共同认可决定的。”嘉德油画部经理高园以写实画派为例，这个群体在2004－2005年的油画市场如此被高调关注，是因为不仅美术圈内的人在关注它，还有收藏群体和艺术品经营机构，后者包括画廊、经纪人和拍卖公司，这两大块的介入使得它看起来空前繁荣。这一现象实际上对圈内人是个启示：艺术品进入市场是必然趋势，越是好的，越应该彻底进入。高园还记得，1998年她曾在油画市场前景还一片模糊的时候给自己和朋友们打气：“几年内，中国将涌现一批艺术素质高、市场感觉好的艺术品经纪人或经纪公司。国内也将和西方那样，艺术品经纪人的职业备受青睐。相信不用多久，一批优秀的艺术家或尚未出名的艺术家都会逐步在经纪人的代理下，扬名海内外……”真是幸而言中了。 　　李国胜就是上面所说“两大块”中的活跃人物。李国胜本人是资深的油画收藏者，1994年嘉德286万拍出陈逸飞的画作《山地风》，买主就是他。2002年他从投资公司转向创办北京环碧堂画廊和艺术公司，旗下签约了15名六七十年代出生的青年油画家，其中包括目前在海内外拍卖市场很受买家欢迎的夏俊娜和尹朝阳。“因为喜欢油画，我1994年进到拍卖市场后基本上就只买油画。好几年之后，那些买中国书画的朋友身价都翻了好几上十倍了，我收藏的油画价格却没有多大变化，这没怎么让我沮丧，反而让我觉得这块市场低调得不正常，想参与进去改变它。这是我从证券、投资转向艺术品经营机构的直接动因。”2001年李国胜偶然认识了青年画家尹朝阳，当时尹朝阳还没有卖出过一幅画，但他的《青春远去》系列非常打动李国胜，他一次买下了13幅画，并力促画家用这笔画款的一部分在中国艺术博物馆办了个人画展，结果就轰动了。50万元成就了一个艺术家，这件事情刺激了李国胜，更坚定了他开画廊的决心和开拓中国油画市场的信心。如今在2005年嘉德油画雕塑专场的图录上，尹朝阳的油画《英雄远去》（三联）估价已经达到58－78万元。在李国胜看来，画廊并非画店，它的功能是要对市场起到推动作用，而这要求它必须具备市场判断和规范管理，“分工不明确是中国艺术市场的弊端。博物馆、画廊、拍卖公司、评论家、艺术家……每个部分都应该有自己的位置和职责。”李国胜说，如果把油画市场的火爆简单归结于股票、房地产资金在投机，那就偏于肤浅了，中国经济发展的大背景才是最重要的原因。他认为目前新进入艺术品市场的群体里有很多金融投资专业人士，他们更注重在艺术品投资上运用现代经营观念，视野也比圈内出身的人更开阔，所以艺术品市场金融化会是一个趋势，“金融化并不是炒作，而是大资本和新理念的介入。” 　　附文：“写实画派”的市场表现 　　1994年嘉德第一场油画拍卖，为图录斟酌封面，从50幅拍品里选了杨飞云的《少女与小狗》。这幅画后来18.7万元成交，为全场最高价。在油画部经理高园的印象里，现在被归入“写实画派”的陈逸飞、艾轩、王沂东、何多苓等人都上过嘉德的拍卖封面，可见他们作品的市场托升力一直以来有相当分量。 　　在陈逸飞加入之前，艾轩、杨飞云、王沂东发起成立的是“北京写实画派”，供13人。2005年3月接受陈逸飞的建议正式更名为“中国写实画派”，在陈逸飞之外，补充了上海的徐芒耀、四川的何多苓、广东的何润文以及湖北冷军。很长时间以来，写实油画一直被屏蔽在现代艺术的布景后面，所以在成立宣言里，他们张扬了自己对理性精神和传统文化的崇尚如何极端执着：“……当人们更多的以即时的或放纵的方式对待生活与艺术的今天，有这样的一些人仍在坚持着自己多年的理想，以所喜爱的写实绘画的方式表达着自己诗人一样的情怀……”艺术市场的观察人士评论，他们的创作代表了中国油画市场的本土艺术品味，这是从土地、人情世故和政治社会更迭中产生的生活认知，他们能够细腻地和本土收藏家产生共鸣，“总的来说，就是能勾起人们回忆、经历”。从20世纪90年代末期开始，他们就逐渐成为新兴市场买家最感兴趣的中坚辈艺术家，作品在拍卖场上的成交率和单件成交额慢慢超越老画家，不算陈逸飞至今保持的中国当代画家拍卖最高成交记录，艾轩、杨飞云、王沂东等人这几年的拍卖成交价格稳定中也一路上扬，成为中国本土油画市场的领跑人物：艾轩《被云带走的日子》创下132万元高价（2005），杨飞云《荷花品质》以192.5万元成交（2004），王沂东一幅小小的《沂蒙娃》也高达132万元（2005）。雅昌艺术网从2004年初为这个群体推出了“写诗画派18指数”，其总经理蒋伟评价，从个体到团队的亮相，对于中国艺术市场是极具建设性的。 　　2005年中国艺术品市场秋拍在即，写诗画派作品仍然是各大拍卖公司和收藏家们所期待的惊喜。嘉德拍卖从他们的年展作品里精心挑选了14幅，作为油画专场里的小专场，其中艾轩《二月的午后》、王沂东《深山里的太阳》、杨飞云《红廉子》都是估价在100万以上的重头作品。陈逸飞的遗作也有多幅上市，人们关注是否能有刷新上海崇源春拍550万记录的拍品出现。目前比较引人猜测的有北京保利拍卖公司征集的两张大尺幅陈逸飞作品：一张《上海旧梦》据介绍是画家去世前的新作，高2米宽1.4米，估价为280－380万元。陈逸飞曾在1999年画过一幅几乎相同的，单这幅被认为更加气韵浑然，流露了画家对人性更深入的刻画。另一幅是少有的大幅《周庄》，1米高1.5米宽，境界不同一般，估价也在180万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