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良以自画像和“裸体画”成名,她一生中画过无数的“裸女”,有全裸、半裸自画像,还有《窗边的裸女》、《海边的裸女》、《穿红衣的自画像》等,她也曾找模特画过裸女,最后这些裸女无不糅合着她的“东方女性想象”。画面色彩绚丽、情绪炙热、色彩分割大胆,以她早期的古典写实与马蒂斯的“野兽派”风格融合,创作出具有强烈生命力,同时又带着一丝神秘的女性形象。
刘海粟在1928年曾邀请潘玉良回国任教,当时已在意大利美展获得认可的潘玉良不想回国后却遭遇“假画”质疑,主要是她的“裸女系列”展挑战了中国传统道德,很多人联系到她的身份,由妓女、小妾再到画家,均难以接受她的身份转化,潘玉良不仅在艺术界遭到冷遇,在家庭关系中也非常尴尬,她原以为可以与日夜思念的丈夫团聚,没想到丈夫潘赞化处于大老婆的威胁中,无法与她相守,潘玉良只好再次踏上异国之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国。
多年后,刘海粟因“裸女画”遭批斗,无不与潘玉良有关,这是后话。其实这也涉及到当时留学法国的画家接受不同的艺术观有关。林风眠、吴冠中等当年接受现代艺术的画家因作品先锋、大胆、前卫受到追捧,后又因伤风败俗遭到贬低。而潘玉良的“裸体画”在法国上世纪20、30年代却是比较容易被接受的作品,当时法国正经历了印象派向现代派转变的绘画技术革命,而学院派还在保留古典、写实风格教学,但非学院派却在引领整个艺术风潮。像毕加索的立体主义、马蒂斯的野兽派风格等,使巴黎的艺术界变得十分活跃。
徐悲鸿初到法国一度与潘玉良同入巴黎艺术学校,由于徐悲鸿非常喜欢古典写实风格,所以他接受的全是法国学院派绘画,这对中国解放后一味重视现实主义绘画不无关系。
赵无极、常玉、朱德群、吴冠中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们当时已全然接受了现代主义绘画风格,觉得照相技术的出现,使古典写实已没有了生命力,他们艺术观的不同也体现在他们不同的人生命运中。
为了生存,潘玉良、朱德群、赵无极均有所妥协,他们在早期都创作了古典写实的“女人体”,这些裸体画比较容易被市场接受,但很快赵无极、朱德群、常玉等就转向了抽象画,他们结合中国哲学思考让自己的作品自成风格,除了赵无极,朱德群、常玉中年时在巴黎生活都很窘迫,他们很少卖画,到了近期,他们作品的价值才被挖掘出来,并成为市场明星。
潘玉良在巴黎的生活却一直都比较艰辛,她虽然也画了很多裸体画,但她的作品却很难出手。记者问起潘玉良在巴黎的境况,吴冠中曾直言不讳地说:“潘玉良我很熟。她是很好的人,但是画卖不掉。我们在吹‘世界名画家’呀,像这样的画家在巴黎不知有多少。客观地讲,潘玉良的画不算好,格调不高……潘玉良一直在法国,画得不好,卖不掉,就用宣纸画裸体,也很庸俗,华人或是朋友买她的画。她的生活很困难,住在一个贫民区的楼上,在五楼,自来水只到四楼,五楼是加的楼,没有自来水,我星期天去玩,帮她提水。她人非常豪爽,好像男的一样,心地很光明,画稍微俗一点,但是人很好的。”
说起很多电影、纪录片把潘玉良描绘成奇女子、民国名媛,吴冠中说那纯粹是胡扯。潘玉良的画多年来一直没有卖出过什么价格,2004年一部《画魂》,却让大众重新认识到潘玉良的传奇人生,从孤儿、雏鸡、小妾再到旅法女画家,她的一生承载着时代更替于个人遭际的变迁,加之她尴尬的情感历程,她的画被重新赋予了价值,其作品在2005年左右被国内拍场挖掘出来,从20年前的5万元一幅,到10年前的200多万元一幅,到今年4月6日嘉德拍出的《海边的裸女》1000多万元一幅,直至4月8日《窗边的裸女》3000万港元一幅,她的作品在成倍增值。
潘玉良与她的作品一样走过跌落起伏的人生,曾去潘玉良寓所拜访过潘玉良的女高音歌唱家卢燕说起潘玉良感慨不已,她说潘玉良在巴黎的生活非常不易,画卖得不好,但她非常勤奋,曾要求为她画像,卢燕给她当了两天多的模特儿,但最终卢燕没有拿走自己的自画像,觉得与自己不是很像。潘玉良的自画像是在古典写实与野兽派的表现主义之间,所以作品因其像与非像遭致很多非议,这也影响了她作品的价格走向。
如今一些买家不乏因喜欢她的情感遭际而喜欢她的画,2月6日嘉德拍出的一幅潘玉良的作品就是因为买家非常喜欢她的人生经历,并指定要她的作品,至于作品真正的好坏,却不能完全适用于通常的艺术评判标准。
潘玉良一生创作了4000多幅作品,除了油画,她还尝试水墨裸体画、素描、雕塑作品等,她也曾在宣纸上作画,这些都可以节省时间和油画颜料等成本,由于尺幅小,一般多为华人收藏,由于数量多,在她生前乃至逝世前后其作品价格都偏低,而在2005年后,因为旅法画家整体价格在飙升,她的作品也开始上扬。但她比起另一位传奇女画家、墨西哥女画家弗丽达·卡洛的作品拍价却有很大一段距离。
墨西哥女画家弗丽达·卡洛的自画像《根》曾在纽约苏富比拍卖会上,以560万美元的价格成交,创下了拉丁美洲艺术品的拍卖纪录。
一些认识潘玉良的画家认为潘玉良自画像比弗丽达·卡洛的自画像显得艳俗,卡洛是完全用自己的生命作画,她在车祸粉碎性骨折后,身体完全是靠钢板支撑,但思想犹如庞大的根须在生长,这是一幅象征生命和创作力源泉的作品,它更具有现代性和女性思考力,所以能成为女性画家中的代表作,目前也是世界上最贵女画家自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