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者心之迹

      二零一二年十一月下旬，在山东省美术馆举办了『正法•传承』的画展，该画展汇集了黑伯龙、陈维信、张宝珠、陈玉圃四位名家的画作。这次画展吸引我前往，是因同黑伯龙先生生前曾偶有来往，早已心仪他那笔墨气势独到的文人画风。对陈玉圃先生只闻其名，对其人其画都不熟悉。当我按部就班的看到陈玉圃先生的画作时，一幅较大的山水画映入眼底，第一印象就是它透出了黑伯龙先生的风格，判定他出自黑先生门下。而再看下去，就愈加吸引着我，他不仅传承先师之风，而且具有创新之意。陈先生的画作大多都有他信笔挥来的小诗，诗、书、画配合自然巧妙，相辅相成，互为表里。

      看过陈玉圃先生的画展后，我心中难以平静，总想和人交谈一下。恰巧有朋友来访，又是看过画展而来，一见面就激动地谈起画展，更对陈玉圃先生的画称赞不已，句句正如下怀。一边说着，一边又打开手机让我看陈先生一幅画中的题跋，诗曰：『丹青虽小道，微秘妙知；多半目如盲，妄议是与非。或曰笔力弱，或曰形不奇；纵使古德在，亦无奈何之。画者心之迹，上善水为师；扛鼎武夫耳，良信谁堪匹。予心淡如水，非谓平中奇；超然世尘外，不必觅知己。』读了这首诗后，对陈先生其人、其画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字句虽不多，而精神高雅、内涵丰富，它体现了陈先生对中国书画艺术的理解，也是他传承中国书画理论与个人观点的阐明。

       陈先生的画作继承和发扬了中国书画以线条为主的传统之法，这种传统历史悠久，上古时期就已呈现，在汉唐以后的绘画艺术中更加彰显成熟，这种以线条为主的表现也体现在中国书画同源的传统上。在我看来，陈先生那刚柔并济、姿态多变、挥洒自如的线条，形成了他的画的构图特征和亮点，又表露出了画作中的书法之美，二者不分伯仲、相辅相成、相得益彰。题跋的诗句更是从画意中流吟出来，又给画意提炼生华了精神。在陈先生的画作中，我也似乎看到有清静思和向道、向佛的一面。如有一处题跋：『桃源何处觅，随遇多喧嚣；岂为升斗谋，违心愧折腰；青山画里住，碧水阶前绕；世事真无奈，籍以慰寂寥。』又一《山居图》中题曰：『利欲驱人半成疯，碌碌尘寰费钻营；所制此图谁堪住，山清水软无斗争。』读者诗句，再看着那一幅幅充满诗情画意的作品，让人心情豁然开朗、清爽，真想去那『我亦有亭深竹里，心思归去听秋声』；住到那『数株歪歪斜斜树，几间斜斜正正房』，『主人昼卧华胥梦，寂寞院落数斜阳』的院落中；站立在『偶来溪头据岩立，一股流泉听梵声』的地方；躺在『且卧孤舟听江波』的小船上，去体验感受一下。或与猿鸟相亲，或与仙论道、与僧对话。抛开尘世的喧嚣，净化一下自己的心灵，忘掉功名利禄，不要浮名虚誉，更不屑那钻营、暗斗的恶习。这些充满高雅精神和意境的画图，不仅赏心悦目，而且引人向往，把这种画挂到你的房间里，可以让你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平静下来，细心观赏，心灵升华，身心健康。

      说到中国画的意境，同样有着源远流长的传承。特别是宋元以后的文人画，更是充满意境的艺术。中国画从来就不是西画的焦点式构图，更不是照相机式真实景色的复制，它是散点的、综合的，更是画家观察体验到真山真水后提炼出来的；它源于真景，却高于真景，人们常说『江山如画』『美景如画』，既而便是『江山』『美景』并不如画，画是更高的、人的层次。画是从画家心意、胸怀中排放出来的，尤其是中国的文人画，无论江瀑溪流、山林茅屋，以及花鸟虫等，都是充满意境之物，无此意境，就谈不上有文人画的情趣。陈先生的画都是充满意境的文人画作品，正是如此，我敢窥测陈先生的画作，多半不是费时费力刻意描绘而成，而可能是在心有灵犀或胸有成竹时，动笔一气呵成。作完了画，诗也溢出，挥豪题跋，于是诗书画三者合一，大璞不琢，红印一盖，大功告成，此乃真文人画者也。

      对书画艺术不敢妄议是非，但我敢说像陈先生的这种文人画，在中国画中是属于高层次的，据我所知，有的画家画出了丈幅的大作，自己颇满意，别人说不错，但就是不敢去提笔落款，思来想去，弄个宏大、时髦的标题请人代笔写上去，这种画大概不能入中国传统文人画，像陈玉圃先生这样的文人画，若没有一定的文学修养和对历史文化知识的积累，那是不可能进入此流派的。那些胸无点墨，一味追求『出奇制胜』成名成家的浮躁之风，更是与此道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