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圆明园画家村,今天的宋庄,上海的莫干山路……这些地理名词曾经代表一个城市的艺术“细胞”。对于生活在它们旁边的城市人来说,它们应该像新的数码产品一样被大众关注,被集体熟悉。
去年是圆明园画家村解散10周年,从那时候开始,杨卫负责整理当年的文献资料,当时有很多“手头有片子”的人并没有联系到,到今年下半年,能收集到的6位作者的所有记录资料汇聚成了这个展览。
展览选在了九立方画廊,一个很特别的画廊——全透明的玻璃房,建在酒厂艺术区内湖的中央。如果参观最好从画廊的西门进,这样可以完整地看一段“历史”——从策展人深情的《回望西村》开始,有人物,有生活,有结局。
展厅的80%以上的空间给了一幅幅摄影作品,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黑白的。每一幅摄影作品只被放到18寸到24寸,甚至更小,而没有像一般摄影展一样放大到四十几寸。即使这样,画作也没有完全展示出来,有些被按照同样的主题放在了展厅中央的平台上。
作品里的画家们不乏现在熟悉的面孔,但在当年的黑白照片里的确显得青涩。如果没有这个题目,相信很多人不会把照片中的他们跟“艺术家”联系到一起,他们看起来的确跟90年代的“愤青”们没什么两样,甚至更贫穷潦倒些。然而他们当中很多都是放弃了很好的工作,自愿到这里“寻找梦想”的,那个时代这样的选择,让他们显得与众不同。
100多幅摄影作品记录的是当年他们的生活状态:“低矮的小屋,破烂的形同虚设的房门,一块木板搭成的所谓的餐桌,对了还有那个家家都有,一物多用的茶叶箱子……一件军大衣,一堆假煤球,一屋子无人问津的画,一张迷茫的脸,一贫如洗……”
最后一间展厅放映两部片子:赵亮的《告别圆明园》和胡杰的《迁徙的艺术家》。它们都在讲述圆明园画家村无奈的结局。片子里,流浪歌手温泉第无数遍唱起自己写的《圆明园》,这一次成了绝唱:“心已经麻木,神经却天天紧张,我很困,找不到让我可以睡觉的床;我很疲惫,却找不到安心的地方……”
就是这样的一群有些“荒诞”的人,在上世纪90年代成为备受关注的艺术群体,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影响了现代艺术的走向。
◎圆明园画家村◎
一个在90年代享誉艺术圈的“理想圣地”,自发形成几百位艺术家的聚集地。
雏形 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一些艺术专业毕业的学生成了京城较早的一拨流浪艺术家,他们都寄住在圆明园附近,以此为创作与生活的根据地。
序幕 1990年,曾经参与报道京城流浪艺术家的《美术报》原工作人员田彬、丁方等人,从报社纷纷撤退出来,与方力钧、伊灵等艺术家一起迁到了福缘门村画画,从而形成了一个艺术家聚集的中心。
高潮 1991年12月,在达园宾馆的一次展示上,圆明园画家第一次集体亮相。1992年9月,在布鲁塞尔举办《中国圆明园艺术家作品展》,此为圆明园画家村画家第一次以群体的形式在境外展出作品。时至1995年,据说,艺术家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四百。
解散 1995年夏天开始,由于户籍制度等的介入,圆明园画家村被迫解散,画家各自迁往别处。
◎相关信息◎
■时间:11.11-12.11
■地点:朝阳区安外北苑北京酒厂国际艺术园九立方画廊(丽泽西街,北湖渠桥旁)
■票价:免费
记录者
我眼中的画家村
他们是展览资料的提供者,是当年有意识记录圆明园画家村的人们。他们有的是身在其中的艺术家,有的只是新闻人和纪录片创作者,无论如何,都为这个历史事件留下了珍贵的资料。
■胡敏[摄影艺术家,1993年入住画家村]
“如果当初我不住进圆明园,我也不会认识这些艺术家,自然不会拍下这些照片,一切都是缘分……”
■胡杰[中国独立纪录片工作者]
“因为他们的作品很另类,有反叛精神,不太合乎传统的美学,这引起了习惯看宣传画的官方的警惕。”
■赵亮[影像艺术家]
“在仲夏到初冬的这段日子里,我记录了这个充满浪漫理想与激情的画家村荒诞的覆没。”
■刘辉[艺术家]
“在北京,我要特别感谢圆明园那段荡气回肠、如火如荼的废墟生活和我们那些心明眼亮、蓬头垢面的画家朋友们。由于他们的身体力行,让我明白成功的意义不在于学术上有名气,而是生命中没了恐惧。”
■曾璜[著名摄影记者,学者]
“从一位外来旁观者的眼光,去观看了解和记录中国社会中教育程度最高,理应被社会政府安排来为人民服务的一群人,在社会和经济变革和传统改变中,怎样通过自身的努力来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徐志伟[摄影人,艺术家]
“十年前,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和见证者,我,一个普通的人,用手中的相机记录下圆明园画家村的支离片段,有幸为这里发生的这段往事留下了些许视觉上的记忆,也使我与这些记忆中所包含的一切结下了不解之缘……”
策展人
纪念圆明园时期的纯粹理想
杨卫,此次展览策展人,著名艺术批评家,宋庄艺术节总策划。1993年入住圆明园至1995年解散离开,是最后一批离开圆明园的艺术家。
青周:圆明园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杨卫:它是我的“社会大学”“第二故乡”。和很多当时的朋友一样,我们都是从外地而来,在圆明园找到了暂时的栖居场所和归宿。我们是有着共同理想的朋友。
青周:当时的你们生活很难,但照片里看到的经常是很乐观的状态,坚持的精神动力是什么?
杨卫:那时候是一种理想的生活状态,大家为一个理想而来,这个理想就是自由,自己养活自己。开始只是少数人的无意识选择,后来,来圆明园画家村成了有理想青年的有意选择了。最多的时候,有三百多人,如果算上流动的部分,在圆明园居住过的艺术家大概有四五百人。
青周:和今天的宋庄相比,当年的圆明园画家村有什么不同之处?
杨卫:可以说最早去宋庄的人就是圆明园解散后的人,我也是当年最早去宋庄的一个,后来我离开了。
青周:是1999年对吗?为什么?
杨卫:对,当时的宋庄跟圆明园差不多,我们也是不被理解的,处境很艰难,我选择了离开那里。
如果说圆明园和宋庄的区别,我认为是圆明园时期的理想更为纯粹,而现在市场化运作的东西太多了,很多理想并不那么纯粹了。那时候的生活状态也好也不好,不好的是没有现在这么多机会,但好在,那时候有特别纯粹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