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介绍
91年的迷狂审视当代绘画III——趣味沉迷者简介
艺术家个人的美学“趣味”(品味、taste)是艺术创作个性化最本质的基因,推动绘画对精神性的追寻。当前的中国绘画已经摆脱向西方大师学习技巧与风格的阶段,对主义和流派的热衷退去,同时绘画中观念至上、反技术的风气开始涌动;而参展艺术家崔彦伟、谭军、黄立言、?祝铮鸣坚信“绘画是一种极限运动,没有终点的有难度的攀登”(谭军语),其作品不游戏于观念的机巧,也没有迷失于笔墨绘画性的卖弄,而是直面绘画对自我与人性的本质质问;他们独辟蹊径的风格化的创作表现出独特的个人趣味,诡秘的气息与古代中国绘画的传统神秘相连,使人想起历史上个性独特的文人画家们,如俊逸冲淡的倪云林、怪异高古的陈老莲、孤高独寂的八大山人。
哲学家康德曾经研究了美学与品味两者的密切关系,他认为品味是个人化而超越理性的,没有一个普适的好的品味的标准。在东方艺术范畴,“趣味”类似于古代书画家强调的“品”,如朱景玄《唐朝名画录》论及的“神、妙、能、逸”四品,绘画境界的高低与艺术家的志趣、修养相关联。“趣味”之于绘画,是多种视觉元素的混合,表现在作品的笔墨、色彩、材料、质感、构图、造型等各个方面,并与艺术家的人生经历、文化积淀相关联;另一方面,趣味似乎与生俱来,如同一种宿命,抽象而不可言说,在作品中处在某种在场而又隐蔽(present but invisible)的状态,如同深潭之底的星辰,光芒隐晦却深邃。
崔彦伟(1963-)年轻时正值现代主义和美国艺术开始被中国艺术界认知的时代,他投入了极大的精力从事抽象色域绘画的研究(影响他的艺术家如马克-罗斯科),同时艺术家对具象写实也有着本能的偏好。在近期有关古典园林的主题中,他削弱空间感,山石、宝塔、草木被当作抽象的拼贴元素,细腻逼真地刻画女性的身体,使画面充满内在张力,放松和紧张感互相作用。谭军(1973-)的趣味悄然地体现在他对纸的挑剔上。在试验过生宣、熟宣和半生熟纸,净皮、棉料、麻纸、元书、云龙、玉版、蝉衣后,他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表达的物质载体—“手工原色长纤维皮纸”。原色即不能经过漂白,需呈现一种有生命的、透气的色彩。长纤维能让纸张的韧性增强,也使纸张别具韵味。纸张必须透水但不过于敏感,渗沁必须没有规律….而谭军用纸张粗糙的反面作画。对纸张的原始、质朴等品质的苛求,奠定了他作品沉郁、凝重而不失挥洒灵动的气韵,而他的趣味更表现在古意的境界中清癯的走兽、鹤鸟的造型和神态。黄立言(1976-)绘画灵感的源泉和冲动源于无法摆脱的面对虚妄的存在的游离感,可以感觉叔本华等哲学家关于人生痛苦的哲学对他的影响,也许艺术家自愿地沉浸于苦闷中,述说着超现实而诡异的故事:凶猛的虎、蚊子、鹦鹉与梦游的裸体男人在夜色中相遇;动物与人体拉长变形,好像正被卷进一个扭转到画面深处的空间…但这些场景好像并非象征主义的暗喻(如尼奥赫的绘画),而更与艺术家的趣味相关,带有一定的即兴和游戏精神。女性艺术家祝铮鸣(1979-)在泰国和印度的旅行与文化中找到了自我趣味的对应物:游走在泰国日常喧嚷的街市上淡定的佛教和尚、中性化的人体,冥想般的面容、花纹、瓷器的龟裂、蕾丝和动物的毛皮、蝴蝶繁复花纹的翅膀被她用委婉而不动声色的工笔画法晕染。画面总是动人心弦,令人感到陌生而又熟悉、恍惚惊心, 被无形的魔法笼罩。
宋代画家李唐晚年在南方遭到冷落,曾写下自嘲的诗句:“早知不入时人眼,多买胭脂画牡丹”。趣味是艺术家抵御媚俗情趣与同质化风格的防线;真诚的艺术家忠实于自己的本能,使我们拥有多样化的艺术景观,不至于使中国绘画被写实美女独领风骚;同时,偏执的趣味如同双刃剑,它即是作品独创性不可或缺的源泉,也有可能令创作者陷入其中难以自拔,漠视新的可能性;“忘掉什么是好的Forget about Good”是创新与革命的先决条件。而参展的艺术家如何驯服并驾驭各自的“趣味”、沉迷其中而保持自觉的清醒,继续各自的艺术历险,也值得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