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美术馆 ， 夕阳西下几时回

伴随着私人收藏的崛起，民营美术馆正成为富豪的新宠。相比玩飞机、游艇、酒庄，建美术馆成为私营企业主与政府之间对话最高效的“桥梁”。
 
2012 年，徐汇区开辟“西岸文化走廊”，在8.4公里长的黄浦江沿岸打造集文化产业、城市生态景观为一体的城市中心轴，建设数十个大型美术馆、文创中心项目，并提供税收、资金、政策支持。现在，这里已经建成刘益谦夫妇的龙美术馆（浦西馆），华裔印尼商人余德耀的德美术馆，此外还有娱乐大亨乔志斌的美术馆项目、西岸美术馆、龙华航空文化中心、油罐艺术中心等。加上浦东新区万和酒店投资集团董事长郑好在建的昊美术馆和已经迁入新址的喜玛拉雅美术馆，这些动辄投资数亿元的美术馆，在短短两年里将上海推向了艺术产业的新中心。
 
显而易见的是，国内民营美术馆多由企业（地产商）投资建成，但企业独立运营一座美术馆的框架、能力还远远不够。最集中的难题是，民营美术馆没有建立独立于企业的运营体系，而资金来源也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企业的牵制。据99艺术网对京沪两地民营美术馆的调查数据显示，成立五年内的民营美术馆，资金依然主要由“老板”负责，所谓政府扶持与美术馆自筹资金所占比重甚小。
 
所以，民营美术馆作为企业与政府之间谈判的筹码，大多还仅仅停留在象征意义上。吕澎认为“在政府与企业之间，建立美术馆是一个之于社会的合法托词。大多数美术馆的建立是企业与政府合作的结果。”故而，民营美术馆的发展纵有如日中天之势，但依然不敢“断奶”，原因何在？吕澎点明：“当企业与政府之间的谈判失败，或者交易结束，美术馆的建与不建、专业与不专业、持续与不持续就变成了大问题。”政府的目标是政绩，投资人的目标是美术馆带来的新项目、政策优惠，在这个拉锯战中，民营美术馆的发展缺乏必要的责任主体。
 
这导致国内民营美术馆出现一个通病，开馆展普遍轰动一时，但当美术馆需要持续发展和专业建设时，美术馆开始渐变为画廊并减少投入，直至投资人要求管理团队自负盈亏。更有极端的案例表明，民营美术馆的开馆展很有可能成为闭馆展。这是在北京的画廊业进入变革深水区的时候，上海的民营美术馆群正在面临的二次陷阱——从画廊提升为美术馆，但又时时冒着变回画廊的风险。
 
那么，真正运营一座独立的美术馆，核心是什么？不妨看看成立于1929年的纽约MOMA，这座全世界运营最成功的私立美术馆正是由洛克菲勒家族注资建立，但在建立之后却是凭借理事会模式赢得世界声誉，来自世界各地富豪理事们的慷慨赞助与美术馆自身造血，让MOMA掌握了当代艺术的至高话语权。日前，北京今日美术馆率先建立美术馆的理事会制度与基金会制度，引进国际上拥有众多资源的首位理事克里斯·温赖特（Chris Wainwright）正是出于此意。
 
美术馆文化作为艺术金字塔的顶端必然是富豪的游戏，但正是依托美术馆的公共空间，富豪的财富资产得以展示，同时也与公众分享了平等的审美，美术馆成为架设在社会两极之间的桥梁。但是，美术馆话语权的延伸需要制度的保障，这个良性制度是什么呢？
 
在上海举办的第二届民营美术馆论坛上，吕澎谈到“我们讨论民营美术馆完全是因为中国经济有了发展，有一些民营企业家对它感兴趣或者有这方面的利益，所以才来建造美术馆。但是，我们根本就没有全面的制度保障、没有全面的政策安排、没有现实相关的法律法规，都是自由散漫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做美术馆。”“严格说来是中国民营美术馆的事业，是不断努力、不断失败的过程，今天当我们听到有人要做美术馆，资金来源是一家企业，我说能坚持三年就不错了。”
 
正是由于中国还缺少艺术收藏的政策保证(比如免税)，没有形成公共赞助机制等等保障，不仅仅影响了富豪们的建馆热情，也使得美术馆开始通过艺术项目获得商业回报；而与此同时，受到打击的还有美术馆的专业策划、研究、管理、运营团队。吕澎感叹，找一个专业的美术馆馆长何其之难。
 
如果没有制度的跟进，一切努力都等于零吗？显然不是，在经历了两波民营美术馆的夕阳西下之后，第三波民营美术馆热浪正兴。吕澎说：“后面还会有大量美术馆的产生，今天站起来，明天可能会倒下去。但总是有人关心，总是有人投资，总是有人把这个事业往前推。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从业余到专业，尽管这需要漫长的时间。”

编辑：赵成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