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时间非常紧凑的全球网络化的世界里,需要各式各样的媒介体。但是,网络、英语,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美语,还有网络上的信息搜索系统,它们自身都无法具有这种功能。我们必须去寻找自身的文化之源与存在的根基。
因此我们需要文化,文化是人们唯一能定位自我、和自我相连的方式。而与此同时,每个城镇的街道都有相同的面容,每个地方都出售设计相同的物品。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指责全球的麦当劳文化,但是范思哲和卡尔文·克莱恩等时装品牌的霸权和好莱坞趣味一样迅速地扩张,甚至到达全球最偏远的角落。
地域文化以其深远的根基成为人们认同自身历史、认同当下存在,换言之,也就是认同自我的几种可能方式之一。地域文化是与狭隘的地域观念相对立的,它意味着人对自身曾走过的道路的认可。
这就是艺术家成为最佳媒介体的原因所在:他们自身接受、养育、延续了自己的文化传统。意大利的超先锋运动、德国的80年代画家的成功都是因为他们没有否定和掩饰他们的创作之源,恰恰相反,他们愿意将之明白地表现出来,他们有意为来人抛下靠岸的船锚。
这一点在某些艺术家身上表现得更加明晰:他们有意识地跨越国界、洲界,进入全然不同的文化领地,以便更好地了解自己的文化之根,与此同时,努力接受一些新的、初看起来显得奇奇怪怪的文化。不同文明的相遇总是会产生更为敏锐、更为精细的感知方式——就像以前,当我们以外国游客的眼光来看自身拥有的许多东西时,就变得更有洞察力了。
如此说来,对我们而言,某些艺术家具有如此大的震撼力,比如:糅合了远东、欧洲、美国等地风格的艺术家白南准(Nam June Paik),敢于表现俄罗斯和美国之间差异的伊利亚·卡巴科夫(Ilya Kabakov),因为他们的感知让我们的感知更加敏锐起来。
秦玉芬就属于这些在不同文化之间徘徊的游牧一族。他们并非放弃了自己的文化身份,而是使其在远离家乡后更为鲜明;他们不是要将本国传统从民间移植到异国,而是将它们在不同文化中的体验交织在一起予以美感。秦玉芬的敏锐感知深得东方哲学的精髓:白色的编织物、发自她隐蔽的思想之源的柔和色调,都暗示着艺术几个世纪以来一直享有的在人类精神上的地位。但是与此同时,她的艺术又是完全真实地存在,需用整个身体来感知的。它们拓展了我们的感知领域:视觉、听觉、触觉——但是却并不压倒我们,并不宣称拥有任何权威:它们仅仅像一首轻轻吟诵的俳句,带领我们接近生命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