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代艺术天价做局”的谎言被戳穿,成为媒体上最初的一点火星之后,加之金融风暴适时的到来,冲洗去了中国当代艺术界原本带着反叛色彩而显得高尚的包装,得到金钱资本“高抬”的一些艺术品的价格又重重落到了地上。评论家罗伯特·休斯曾经说:艺术残存的作用“就是要作为投资的资本”。当资本撤了,或者说资本犹豫了,那么,中国艺术界的寒冬是不是就此降临?在风潮中应运而生的那些画廊的生存状况究竟如何?
循序渐进、以学术带动创作
当代艺术对价格轰动效应的依赖如影随形,在这个什么都行的文化中“先锋派”这个术语的意义已经荡然无存。但采访国内最活跃的影像艺术家汪建伟时,并没有听到他大谈艺术市场和价格的问题,与邱黯雄聊天的时候,也没有听到关于艺术市场的只言片语,每年26场国际展览的杨福东更忙于新作品新风格的构建。他们只不过走的是一条循序渐进、以学术带动创作条件的成长,而不是一条价格暴涨的道路。
即将举行的巴塞尔-迈阿密艺术博览会上,杨福东和杨振中依然会是上海香格纳画廊的主打明星艺术家,作品以影像和行为表演为主,不会有当代油画。“我们想安静一些。”1996年就入驻上海的香格纳画廊主人劳伦斯说。相比较去年瑞士巴塞尔博览会上申凡的霓虹灯作品一件卖出10万欧元的价格,今年的美国之行,确实相对安静了很多。
劳伦斯透露,杨福东的作品价格在两三年之内的浮动并不大,杨如今签约的纽约画廊的经纪人早在1989年就曾经历过这样的市场泡沫,他以自己的切肤之痛警告过劳伦斯,“价格不要上得那么快,每年翻上两倍的价格非常可怕。”
艺术不是稳定的商贸活动
艺术品不是每天必须买的面包,不是每时每刻必须呼吸的空气,所以艺术品交易也不是一项稳定的商贸活动。
刚在上海汾阳路上开设中国分号的美国著名JAMES COHEN画廊透露,纽约切尔西已经有十分之一画廊关闭,因为西方财政年度的结算以3月底为界限,到明年3月,将有三分之一多的画廊关闭。
上海画廊集中区域莫干山路50号按照惯例,房租每年上涨10%,今年,M50的主人上海纺织控股集团春明粗纺厂明确表示,明年不涨房租,甚至可能还要跌一点。莫干山路已经有一些艺术工作室陆续搬出,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南汇大东方画家村为艺术家提供的两年免租期的信息,对其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同样身处莫干山路50号内的爱普生影艺坊背靠打印机主业,属于不盈利机构,也不进行作品买卖,但是寒冬的感觉依然在其周围弥漫。越来越少的预算,周围几个艺术家的工作室陆续迁出了莫干山路,“暴涨的价格让中产阶级以上的那些人买不动这些画了。”影艺坊馆长王峻说。
入住莫干山路了两年多的东篱画廊有台湾和香港的资金背景,画廊主人说:“今年有6-8场个展和联展,比去年还多一点,与明年持平。”展览和艺术家的选择是画廊最重要的部分。因为金融风暴,收藏家变得保守,欧美收藏家更保守,不管是哪一个类型的收藏家,选择艺术品都更审慎。“当代艺术品不是那些简单政治符号的拼贴,而是用现代的艺术语言来创作。好的艺术家价格不会上下波动得非常厉害。”
泡沫源于心理问题?
现在的安静,对于新艺术家来说可能面临着更艰巨的困境,这样的情况可能持续两三年。对于上海M50的香格纳来说也是如此。艺术市场的泡沫在于近几年大量涌入市场的买家只看价格不看作品,“一幅作品今年卖2万,明年卖5万,他们就觉得是好作品。泡沫里卖的都是那些简单的作品。”劳伦斯说,“经济危机使大家对于手中捏着的那点有限的金钱开始谨慎,泡沫时期依然在坚持认真创作的艺术家就在大浪淘沙般的退潮中显现。泡沫诞生的重灾区是那些没有潜力,没有美术馆专业展览的经历的艺术家。”
而曾担任艺术媒体主编,现任匡时拍卖公司尤永却认为泡沫之说“不能一概而论”,泡沫存在于“图示性比较强,重复生产的作品”。而对于今年艺术冬天的恐惧,90%源于心理问题,“强势媒体的错误引导导致信心下降,导致‘病毒说’扩散,导致投资者观望不前。”在他的眼中,艺术市场规模小,影响大,属于小圈子活动,“一年艺术品交易公开市场综合交易量比不上股票市场最差的交易量,当代艺术在其中所占份额更少,交易额每年30-40个亿,涉及人数也不是很多。”用股票曲线图般的方式来分析艺术市场是拍卖人士的常用方法。当艺术成了商品,疯狂的经济压力会“催生”更多新奇的商品,为了销售额,美学的创新和试验都被赋予一种日益重要的结构功能和地位。
是洪水猛兽也是商机
“因为一些天价操作搞不下去了,一些没有资金和学术实力的画廊会被淘汰,一些艺术家谈合作也不会漫天要价,会变得比较好合作。他们明年的计划是压缩开支,多做一些不挣钱的学术展览,每个展览拉长展期,明年是一个树立学术品牌的逆流而上的好时期。”艺术评论家朱其说。
同样身处金融危机漩涡,有人将其视作洪水猛兽,有人偏偏当作商机,“顶风作案”趁此机会开业的新画廊一个个悄悄地在上海的各处如顽强的小草般萌芽生长。
近一个月来,常熟路淮海路口的延画廊,定西路上占地1000平方米的CANART空间,虹桥路上的思竹画廊等等纷纷在这个萧条的初冬或大张旗鼓,或由圈内人士悄然相聚地低调开业。经济危机大潮席卷也裹挟着机遇,房租势必更趋低廉,人工势必无法与繁荣时期相提并论,相应之下画廊的经营成本也不如经济火热时代那般高不可攀。以思竹画廊为例,占据虹桥地区一整幢三层楼房,租金1年50万元,同样的地段,在金融危机之前这个价格是不可想象的。思竹画廊艺术总监白莉莉介绍:“我们有一个最起码延续三四年的长期计划,而且只有4个签约画家,至少我可以保证这一点,所有我这里出售的画作绝无伪作。”
刚从美国纽约艺术博览会回沪的东亚画廊艺术总监郁文怡也觉得,画廊经营是一项长期计划,这个计划中不仅仅包括钱,“我们正在努力收一些作品。今年做什么,明年做什么都有一个状况的预估和商业的心理准备。”
在上海,既然没有北京798园区 “有条件上,没条件也上”的火热风潮,自然也不会有潮水退去后的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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