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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布里基的寂静生命
A. D. 柯曼
凯特•布里基关于那些寂静生命的自然之学作品是由一组赏心悦目的、色彩绚丽的、引人入胜的照片组成的。这些作品刻画了那些曾经鲜活的事物——大多是小鸟和花朵,也有其它事物的闪现,比如一只蜥蜴、一只蜻蜓、一只蝴蝶,或者是一只蛾子——那些逝去的小生命在她的工作室找到了归宿,躺在她的镜头下仿佛经历了一场庄严而又持久的葬礼。它们当中的一些是她在漫步的途中找到的,另外一些则是通过其他途径找到的。“我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们会把死去的东西当礼物送给我,”布里基说,“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我将重新赋予它们生命。”
这些照片的原始版本都是32寸见方的(她后来制作过一小组照片叫做“悬念”, 只有原来的一半那么大,15寸见方)。每张照片都是用2-1/4的黑白底片明胶银版印相法制成的比实物还要大的影像,是作者对主题形象细致入微的刻画和对这些形象无比生动的真实呈现。接下来,布里基会细心地用透明油和彩色笔将每幅照片手绘上色,制作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有着饱满层次的最终视觉效果(布里基手绘工作的性质,决定了每幅图片都在原片基础上有很大程度的不同,而不是生硬的重复。)
就整体而言,这些照片是一组对死去生灵的特写。而就摄影的表达方式而言,这些照片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中期那些有悲情色彩的手工上色的后现代风格达盖尔银版法的照片,上了色的脸颊和衣服,能唤起对照片中已故之人的鲜活回忆;这类作品有着承前启后的历史色彩,几代彼此个性迥异的摄影师,比如:Frederick Sommer, Rosamund Wolff Purcell, Joel-Peter Witkin, and Jayne Hinds Bidaut 都是这类作品的代表(但布里基的风格并不迁同于他们中任何一位)。
尽管作品透着庄严而崇高的气息,布里基的研究却不沉郁也不据人以千里之外。她连贯自然地展示这些动物——即使它们已然逝去,哪怕躯体腐烂骨骼暴露——就像生命的脉动。她对待它们残余躯体的方式所唤起人们内心的感动是不带一点抵触情绪的,先是通过相机对这些植物和动物进行钻研,然后不辞辛劳地对生命的光阴进行再创作。这其中散发出了对这些生命最深切的敬意,同时也表明了她对死亡的一种态度。
这种虔诚的如同古代葬礼般的尸体保存方式是后现代的:宗教仪式般的涂油礼、增香、尸体的包裹,就像是对遗体的送别,也像是对那些终获自由的灵魂未来之路的预兆。这种对死亡的尊重包含了对生命过程的彻悟,情绪是柔软而充满母性的。因此,理所当然地,许多文化和信仰体系都选择了妇女作为这种仪式的执行者。
照片的观者会情不自禁地沉浸到这组作品的爱之光里。显然,布里基是假设这些生物是具备某些神性的;她刻画它们,就像它们不仅仅拥有永生的权利,而且也能在我们想象中的来生谋得一方温暖之所,并且值得拥有辉煌如送别国王和圣人般的礼遇。
她作品中静静流淌的平等主义是显而易见的。在布里基的本体论里,昆虫、花朵和其它造化就像人类或者比人类更加不朽。在那些照片里,它们在现实世界的存在是含蓄而不显原型的。其他人当然也曾拍摄过动物和花朵,但是没有人将这两者以呈现比我们自身更加高贵的形式拍摄出来,就像它们在弥留之际所保持的尊严一样。布里基认为这种方式是“试图去纪念这些地球造化的渺小代表以及被我们漠视的死亡。”然而那些“被漠视的生命”不仅是短暂存在过的植物和小动物,而且也象征了那千千万万更大的生物,当然,也包括将在寂寞中逝去的人类。我们在宇宙的宏观视野中是那么的渺小和脆弱,我们总是希望我们的生,和我们的死,有所超越。这就是布里基的作品如此打动人心的原因:它们呈现出了一种场景,这种场景是我们希望自己离开人世时能够发生的。
也就是说,这些作品所揭示的哲学性和精神性是深深植根于寂静生命的历史中的——这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可以追溯到十七世纪的荷兰。这类作品在荷兰语里叫做 “stilleven”,简单翻译过来就是“静止的模特儿” 。起初,许多静物图像以油画的形式被用作装饰品,并以此来表现新兴资产阶级的成功生活。尽管如此,这种艺术形式诞生不久,有另外一些人开始将它作为一种对永恒和肉体的冥想方式,这便是布里基静物作品的初衷,也是作品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在法语里,“静物”一词被称为 nature morte ——“逝去的自然” 虽然在英语里找不到这个变体的对等词汇,但哲学暗示作为一种对静物风格摄影的主要处理方式已经很明确了。
悲悯的潜流在这组作品的深处静静流淌,像一首挽歌。因此可以理解,许多画面都渲染出了一种阴郁的氛围。然而,它们并非只是传达无可救药的哀悼——其中一些作品发射出对死亡欣然接受的宁静光芒,而其它的则刻画了对无情命运的呐喊。有很多照片实际上看起来是更愉悦的,特别那些花儿们,像是对自身凋零的孤芳自赏,骄傲地枯萎而去。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高贵和浓烈。
凯特•布里基1957年8月出生于澳大利亚南部的阿德莱德一个自然爱好者的家庭。她在以渔业为主的港口小城林肯以西200英里的乡村长大,她在漫步乡野中度过了童年和青春期,并从此发现了自己与大自然交融的天性。她于1981年取得了南澳大利亚大学的美术系学士学位。在大学期间,她开始摄影,也由此开始了一种她自己称之为“我自己去阐述色彩和光的动物情结。”
摄影艺术是布里基的工作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毫无疑问,如果我们忽略了它们的摄影基本元素,这些照片将不会拥有这样荡气回肠的效果。同样地,如果她的作品没有超越不偏不倚的现实观察而去达到一种诗性升华的话,作品的风格也会有很大的不同。关于她揉在她作品中的表达方式,布里基自己说:“我的事业是从摄影开始的——那是一种高度逼真的幻像,一幅有关现实的地图,一段用银灰色调印证的历史。我将画面不断地用不同层次的透明颜料涂抹上色——去体现那些情感主题的层次:谎言、梦想、困惑、渲染以及润色。如果我足够幸运,这些表达方式将会融合、变得互相萦绕并不可分隔,不管是真实的还是幻想的或是渴望的,都会形成奇妙的联姻。这些表达方式挑战了我对现实的认知,这是我最爱的游戏。我是一个感觉主义者,我对质感、色彩、光和形式着迷不已。那是我心底最深的愉悦,是我最美丽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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