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布洛克(Wynn Bull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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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布洛克是我的父亲,同时也是我的精神导师、同事和朋友。
1946年,在我还不到一岁的时候,我们全家迁往了著名的蒙特瑞半岛。那是一个艺术氛围浓厚、自然风光绮丽的地方,这无疑是我们成长的优良环境。直到1953年我的妹妹林恩出生之前,我都是家里唯一的小孩。我父亲与前妻还育有一个女儿叫靡靡,她会在每个夏天加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中来与我们一起共度美好时光。靡靡大我十五岁,在我眼里,她就是魅力与成熟的化身。
作为家长,我的爸爸对我们倾注了很多关爱。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他会在我身旁朗读故事直到我入睡,还会关切地问我这一天过得怎么样。如果我有小女孩的烦心事,我们会一起去商量怎么解决。如果生活中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事情发生,我们都会很认真地进行讨论。爸爸对音乐、文学和艺术的持久热爱也影响了我。我刚满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在聆听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诗篇,伴着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组曲起舞,也会久久注视着毕加索和马蒂斯的神来之作。到我再大一点的时候,爸爸又邀请我亲自为全家挑选周日早餐时间的唱片。我最喜爱的两张唱片分别是巴赫的羽管键琴协奏曲和科莱里的作曲集。爸爸送我的生日和圣诞礼物通常都会包括书和唱片,它们是我的一生的珍藏。
温·布洛克镜头下的芭芭拉
爸爸和妈妈也经常带我去见他们的好友。因此我得以经常见到著名摄影师爱德华•维斯顿(Edward Weston)、布莱特(Brett)、杜迪•维斯顿(Dody Weston)、拉里•科威尔(Larry Colwell)、莫里•拜尔(Morley Baer)、诗人埃里克•巴克(Eric Barker)、雕塑家戈登•尼维尔(Gordon Newell),还有画家埃米尔•怀特(Emil White)。我对他们之间那些关于生活和工作的对话好奇又迷恋。通常我也会加入他们晚间的聚餐,直到聚餐结束,我会被抱到主人的卧室,在舒服的谈话、音乐和笑声中入睡。
作为艺术家,爸爸从未把家庭从他的艺术生活中孤立出去,许多他广为人知的作品都是在我们全家出游的时候拍摄的。他独自进行创作的时候,我和妈妈(后来还有林恩)会一起探寻自然:拾贝壳、石头、叶子,还有浮木。如果爸爸正好在近旁,他会邀请我们也看看镜头里的画面。午餐时分,全家人会聚在一起野餐并分享彼此一天来的心情故事。爸爸总是很期待妈妈亲手做的土豆沙拉。
在出游的过程中,爸爸有时也把我们家庭成员的其中一人作为创作的一部分,有时候我们会脱去衣服。在他创作裸体影像的过程中,我知道脱去衣服代表着与大自然更加亲密,感受大地、树林、海岸、空气,还有生老病死的轮回力量。尽管有时候我会抱怨我们所处的拍摄环境(干燥的红木树枝会刺划我的皮肤;阴冷雾霾的天气;沙漠中的蜘蛛网和老破屋),但当模特对我来说依然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情,每每我都非常期待。虽然那种感受当时用语言无法表达,但参与这样的创意活动让我感觉到自己在一种重要过程里的存在,不是作为具体的个人,而是作为整个宇宙的某种象征。这种作为宇宙中某种存在的形式,与我和其它宇宙形式共生共存的体验,成为了我一生的精神财富。
Torso in window, 1954
我们还以其它形式参与到爸爸的工作中去。童年最快乐的一段记忆,便是在暗房里坐在爸爸身旁,看那些画面一一神奇地显现。我有时会帮他洗照片,然后用橡皮滚子压去水分,挂在网架上晾干。我特别喜欢听他跟着暗房里的古典音乐哼曲子。我对歌剧的一生挚爱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我也记得爸爸经常会从暗房兴冲冲地跑到厨房,手里拿着还未干的新照片,询问我们对照片的看法。如果我们的评价跟他自己的不同,我们通常会激烈地争论一番,气氛热烈之极。60年代早期,他开始大量创作彩色抽象照,他会邀请我们到他的工作室“观摩”。头戴爸爸的遮光黑布,我从相机望进去,一副美妙的画面即呈现在眼前。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时光中的旅行家,观天地之神奇;又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在用显微镜看世界,穿梭在次原子层面的生机活力中。不管视角是宏观的还是微观的,最终打动我的是世间万事万物那超越宇宙般的存在感。
Untitled #1, 1972
每当爸爸从工作室带回一批新的柯达克罗姆反转片,我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观看。“观片之夜”是我们全家很特别的仪式。爸爸会负责放投影仪和做爆米花;林恩和我会帮妈妈放好屏幕,熄灭电灯。第一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快乐的夜晚就开始了。爸爸尊重每个人的观点,如果有任何一个人觉得某张照片需要调整,大家都会畅所欲言,而每次的调整基本都是全体通过。
从六年级开始直到高中,我在家接受教育(父母是我们的老师,我不是跟其他孩子一起去上学)。在这段时间里,爸爸成为了我的精神导师。尽管当地学校分配给我一个老师专门负责我的日常课业,但正是通过父亲,我才学到了最珍贵的人生课程。我们会在清晨一起散步,他引导我去探寻宇宙最深处的问题:人类的状况、精神、生活、存在和发展、更宽广的宇宙、对意义的追寻、创造…… 午餐时间,我们的话题还会继续。有的时候他对他从事的研究有了新的想法,比如关于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阿尔弗雷德•科泽斯基(Alfred Korzybski)、阿尔弗雷德・诺思・怀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波特兰•罗素(Bertrand Russell)、老子(Lao Tzu)、阿兰•瓦特(Alan Watts)、保罗•克利(Paul Klee)、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他会找到我跟我一起交流。
Child in Forest, 1951
起初,我很难集中精力与爸爸进行这样的交谈;我也经常走神儿或者脑子里总琢磨着自己的事情。但那段与爸爸单独相处的时间,却成了我最难忘的记忆。我们漫步于丛林中,有时我会有不快乐的小情绪,对生活里的某些事情感到沮丧。我向爸爸抱怨我的不快,他停下来望着我,双手握着我的肩膀,然后轻轻地说:“宝贝,闭上你的眼睛……敞开你的心……现在,听森林的呼吸……”
当我的思维变得越来越成熟和缜密的时候,我与爸爸之间的互动也加强了。渐渐地我成为爸爸生活中强有力的声音。尽管爸爸学贯东西,但他有时很难将他的想法付诸为书面或口头的语言。我便顺着他的思路不断地提问、不断地抛砖引玉,于是他会逐渐地越来越接近他思想的核心。这样的过程最终建立了他创作生涯中最根本的指导原则和理念。而这些理念也是我自己生活的道路上不可估量的财富。
Driftwood, 1951
这样的深层次互动最终带领我和爸爸进入了另外一个层面的关系,那就是专业性合作。由于爸爸对我的语言能力的赞赏,以及他对我理解他作品的信任,爸爸邀请我参与了许多合作项目,这包括艺术评论、展览目录和书籍。一些项目我是他的艺术顾问和主编,还有的便是他来拍,我来写。作为一名同事,他总是给予我莫大的尊重和支持。尽管大部分时候工作强度很大,我和爸爸所追求的目标看起来也颇具难度,但那样的挑战让我们十分亢奋,而收获的也往往是内心的喜悦。
当我观看父亲的照片的时候,我看到的是高贵的美和灵魂深处的力量。那股力量依然不断地滋养着我的生活。在他的照片中,我还能看到我的童年故事,长大成人的过程,以及他创作的过程。从这个方面来看,这些照片也是一部家族史。
Edna, 1956
温•布洛克是我的父亲。他也是我的精神导师、同事和朋友。他所给予我的,让我感恩一生。而现在我很高兴将他的生活和作品与大家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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