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8已经成为北京的艺术地标
798艺术家打造北京创意产业基地
商业化能促进当代艺术的繁荣,在这里繁荣之后,艺术家也应该离开这里。纯粹的艺术家就是应在僻静的环境中进行创作。
远处,几个工人零零散散扛着电缆线走在烈日下。高耸的烟囱,生锈的铜管。只不过昨天无线电器厂里的重点设备,今天成了798这座当代艺术社区里的重要装饰。
提及798,不得不先说718。
50年代初,东德援助华北无线电联合厂(718厂)谈判成功。作为新中国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重点工程之一,718的建址选在北京大山子。
60年代,政治风云突变,718联合厂建制撤销,重新划分为706厂、707厂、718厂、797厂、751 厂,以及798厂。
2000年底,以798为首的6家工厂重新组合为北京七星华电科技集团。为配合当时的大山子地区规划改造,七星集团将部分产业迁出,并将闲置下来的厂房出租。
798的厂院,因为“园区有序的规划,交通便利,颇具‘包豪斯’建筑风格”,从而吸引了大批艺术机构、艺术家们前来租用,渐而汇集了画廓、设计室、艺术展示空间、艺术家工作室等大量艺术元素,成为著名的798艺术区。
2008年1月,798艺术区入选北京奥运期间6大游览景点之一。
这里的建筑岂止是漂亮
798流传着一个笑话:
有一小撮艺术家,自称房客,到了798租房,主人要赚房钱,且签下合同。忽一日,房客造反,说房子是文化遗产,要保护,要成立艺术区。主人愤怒欲赶走房客,引起纠纷,谁知房客理直气壮,搅弄是非,反客为主,一下子成名,成为7 98。
“嗬嗬,”听完这个笑话,陈文波的笑挂在了嘴边。他那140平米的工作室,试图保持废弃厂房的味道,几件简单的家具好像没有填补空间,反而使其更空旷了。
陈文波不是这个笑话的热心传递者,但他确实是798早期入住的“房客”之一。
他沉呤片刻后,说:“选择来798可以说是自发的,也可以说是偶然。”
1999年,深为艺术评论家栗宪庭策划的“酚苯乙烯”展和画家邱志杰策划的“后感性”展所震撼的陈文波,辞去公职,毅然北上成为北漂艺术家中的一员。
在花家地,中央美术学院附近的一套楼房内,他与张晓刚、马六明、邱志杰等人比邻作画。两年后,楼房的狭窄视野不再能满足他们的创作需求,于是“大家开始在附近找房子。很快发现了对外出租的798。我们就觉得这个早年由德国人设计的工厂,漂亮大方,而且租金便宜,每平米六毛钱,周边生活成本也很适合我们。我们就进来了。”
“漂亮?”798里AT咖啡厅前,黄锐一直戴着长年不变的墨镜,神情分明写着“岂止”两字。
首次发现798,黄锐用了一个词:“鬼使神差。”
“朋友带我进来的时候,里面特别黑,当时应该是在早春。晚上6点,有一点微光,从很脏的窗户里透进厂房内,周围全是土,几台旧机器。那一刻,我觉得就像做梦一样。这种房子的弧度我特别喜欢,最美好的曲线都是弧形的。”
进入这个空间,他说自己“毫无选择”。
磁场效应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行人,即使看到了沿路的路标,也很容易在工厂机器的轰鸣声中迷失,无论是程昕东艺术中心的红色铁拳,还是赵半狄工作室门口张贴的‘熊猫人去台湾’的海报,都会让初来的闯入者惊奇,这里也并不是原生环境被抽离的展示区,798时态空间的徐勇甚至希望在时态空间和隔壁的车间建一面玻璃墙,能让两边的人互相观望。在798还没有成为城市艺术地标之前,在各种画廊和艺术空间进出的游荡闲逛的工人显然比慕名而来的游客更多。当然,抱着相机的中外游客现在已经成为了798最常见的面孔,以前发愁店面冷清的罗伯特,现在担心的是,一旦这个地方成为了卖毛主席雕塑的工艺品市场,那不就和潘家园没什么区别了嘛。”
黄锐今年新出版的《北京798》里,有对798艺术社区雏形的大段描写。
这位1970年代末“星星画会”的发起者之一,艺术作品涉及装置、行为、概念、摄影的艺术家,在798的艺术群体被视为“先声”。
形成“先声”,是他在2002年将日本东京画廊介绍进入798,成立了“北京东京艺术工程”,首次对外展示“ 北京浮世绘”。
开幕那天,到访的艺术家们纷纷被画廊改造后的工厂空间所吸引,然后——
摄影家徐勇租用了798厂1200平米大空间,开始改造。
仁俱乐部开放,实验音乐进入798。
“越界语言2003”在北京东京艺术工程举办,行为艺术进入艺术区。
行为艺术节上的黄锐,将一本本黄皮面的《中国通史》扔进酒缸中,名曰“新酿中国通史”。
而将798内的建筑特色定位为“包豪斯”风格,也由他第一个 “酿成”。
“没有。应该说它本身就在那儿呢。包豪斯风格是一切现代建筑的美学基础。”谈及“包豪斯”,黄锐滔滔不绝。但他没有否认,引用“包豪斯”概念,也是打造推出798工厂的一个必需手段。“2003年,七星集团当时一位副总裁把我叫去,一见面就问我,黄锐,你想当这儿的老大吗?我说,我不想当,还是您当吧。”
2004年,798艺术群体委托雕塑家、北京市人大代表李象群,在北京人代会上递交了《关于原798联合厂地区建筑及文化产业保护议案》。同年4月,七星集团对外贴出了取缔由黄锐发起的“第一届北京大山子国际艺术节”的通告,引起轩然大波。
事后,朝阳区政府委托798所属的酒仙桥街道办行政支持艺术节的举行。
“这是一场力量不均等的博弈。”黄锐苦笑着说。在那场所谓的“博弈”中,七星集团对媒体表示缄默,而“黄锐们 ”则相反,“不断地找一些媒体的卖点让公众注意这个798艺术区”。
“比如我们提出包豪斯的风格在中国,在798工厂,这都非常重要。798具有的价值,在媒体里引起的噱头,不会沦为一个小贴士,一个链接,要让他们去查查包豪斯当底是怎么回事。”
商业化能促进当代艺术的繁荣
“这种矛盾是不可避免的。一方面政府对于当代艺术并不理解,另一方面七星集团下属上千名下岗职工,798的租金是他们收入的主要来源。当时租金确实很便宜,给他们发工资确实不够。”陈文波回忆道。
2005年,国务委员李铁映访问798,北京市欲将其打造成“创意产业基地”,作为软实力的一种象征。
那年也是画廊进入798的高峰期。海外画廊、台湾画廊、内地画廊等随着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升温,在北京的拓展计划纷纷加快脚步。
798的生存已不是问题。事实上,意大利的“常青画廊”在北京开业,台湾的“帝门画廊”在798C区开幕,“ 北京公社”、“当代唐人艺术中心”相继进驻。
“05年,我来的时候,这里的租金是每平米1.8元,现在都超过4元了。”2005年3月10日,房方在28 岁生日这天,在798开放了他的第一家画廊“星空间”。
房方早年醉心于绘画,但其天赋并不为老师看好,建议他研读美术史。现在,他除了是画廊老板,同时还是《HI艺术》的出品人。
“不过,租金涨高也是对这个艺术社区的价值肯定。”他朗声说道。
在他看来,2008年的798比三年前更加多元化,更加富有包容性,“刚来时,就是一群60年代的人在玩。” 当时社区里厂房的墙上除了红五角星就是标语、语录。像AT咖啡这样知名的老店里,也是如此。
“现在你看看,年轻人越来越多,象征性的符号越来越多,798会越来越有意思。”
显然,作为60年代中的一员,陈文波没有这份乐观,“租金越来越贵,很多艺术家已经无法承受,选择离开。”
2006年,一批艺术家去了798附近的环铁、草场地以及更北的地方重新打造工作室,其中包括陈文波。当年与他一起进驻798的“元老”们,只剩下孙园、赵半狄三四人了。
“虽然七星集团保留了对纯艺术家的租金优惠,但合同是一年一签,每次签都会有变化。更让陈文波担忧的是,79 8商业氛围日渐增长。
对此,房方则表示,他希望798越来越商业化,“商业化能促进当代艺术的繁荣,在这里繁荣之后,艺术家也应该离开这里。纯粹的艺术家就是应在僻静的环境中进行创作。”
“这也许就是艺术家的宿命,他们在炒红了一个地方后,面临的就是不得不离开这里。”陈文波猛吸了一口烟,陷入片刻的思索中。
“我觉得这看到的只是798的一部分现象,它既然能保留下来,它仍旧是积极的。”黄锐洒脱地递上一本画册,上面有他在拆迁的居民区“高价收砖”的相片。去年,他在环铁深处的一片小树林里,用上万块青砖,建起了一所包豪斯风格的四合院。
据他说,他在798的盘踞点目前只剩下AT咖啡厅对面楼层二楼里与他人合作的“思想手”工作室了。
2007年,他放弃了操作“大山子艺术节”。“这个大山子艺术节的责任已经完成了,当初,就是为了留住798 才开始组织艺术节的,现在它已经留下来了,变成体制下的艺术区了,我再做798的艺术节已没有必要了。”
不到10年时间,798已经成为中国艺术家的天堂、国际和本土资本最宠爱的文化前哨、北京向世界展示自己软实力的重镇。这里每周都有花样翻新的展览开幕,仿佛一场不会停止的流动的视觉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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