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在这次展览里有刘先生做的《马克思恩格斯像》、《列宁像》、《****像》、《周恩来像》浮雕，一共四件，分别是他不同时期做的。我听说那是您在出版社工作的时候因要出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等，您去跟他约的稿。当时怎么想起来请他做雕塑呢?

　　钱：在杭州的时候他是我们的院长。 上学时我和雕塑系的师生有些特殊的关系。我49年入校，52年程曼叔教授每天中午给我做塑像，做了几个月，直到土改才停止，所以我和雕塑系的师生比较熟悉，老师、同学和我的关系都比较近。每天他做的时候同学们都去看，刘先生也经常去。53年我们到了北京，刘先生也到北京来做纪念碑的雕塑，所以那时候和刘先生就有了些接触。54年毕业后刘先生也特别关心我们，包括杭州毕业的学生来北京找工作，要是工作不对口，他也会帮着解决问题。大伙的感觉就是有问题还是要找老院长。他对人也特随和，一点架子也没有。有一次我们去看戏，我们前后排坐着，散场的时候他招呼我们，说让我们坐他的车回去，因为我们的路比较远。所以说他非常关心我们。56年我在人民出版社工作时，我们要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列宁选集》，要做雕塑，我马上就想到了刘先生。为书做浮雕是很难的，是特殊的做法，要薄，厚度均匀，又要有立体感，又要形象生动，我去刘先生家看过很多次，他在家做得很认真，是泥塑的。审查的时候我们社的领导没去，刘先生就问为什么就你来，你们的领导应该亲自来审查，搬动的话很容易坏。我说领导忙，来不了。我也为难，刘先生有些不高兴，他为了艺术是不怕得罪领导的。等我回到出版社和社长解释，他就马上和我一起去刘先生家审查作品。可事后刘先生还跟我说，“我当时不该跟你发火”。当时我才20多岁，觉得长辈说几句也是对的，真没必要抱歉的。所以刘先生是特别平易近人的，没什么架子。后来我就经常去他家，他很友好善良，把我当家人一样，有时还让我留在家里吃饭。刘夫人程丽娜女士也特别热情，在杭州的时候，她和学生一起演戏，很有名的。

　　还有一件事，他到中国美术馆当馆长，就马上想起要收藏程曼叔先生的雕塑，当时程先生已经去世了，他的雕塑确实做得非常好。因为我保存了一件石膏原模，刘先生就给我打电话，我也觉得程先生作品应该被收藏，于是就送到美术馆，由于作品是石膏做的，怕损坏，于是美术馆就做了一件汉白玉的，就是这件程先生作品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没被砸掉。

　　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钱：是文革前的事情。可是汉白玉雕塑做得不够理想，所以前几年我就又翻了个铜质的，翻得比较好，更真实，更接近原作，送给美术馆。我也是为了纪念程先生，让这件作品不要走样。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刘开渠先生对朋友，对同学，都非常重情义。因为程先生留下的东西非常少，那些雕塑文革中全砸光了。

　　刘先生的看法是，只要是好东西，他永远也不会忘。所以程先生这么重要的雕塑家，能在中国美术馆留下一件东西也是和刘先生的为人分不开的。在没有博物馆的情况下，他能想到把中国这些好的东西收集到美术馆也是很不容易的。这就是老一代艺术家的人格魅力所在，刘开渠先生是一个大艺术家，一个和善的好人。

        2008.4.14

　　(钱月华，人民出版社编审)

　　(访谈由久画廊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