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18日是北京进入冬天以来第一个酷寒天气。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我目睹了一缸在户外生存的金鱼,如何在冰水混合物中游弋的残酷。798的景色在这天下午有着郁特里罗式孤寂与怀旧之感。站在大工业时代遗存的水泥烟囱、钢架机械下,有种异样的感动。这时我亦如冻僵的影子行走在艺术区中二街上。用林礼铨的话说:我们开始过冬。
自10月份以来美国房次贷危机迅速蔓延导至全球经济衰退。欧洲企业纷纷缩减员工工作时间或者狠下毒手裁员。金融风暴、金融海啸这些狠词最近已经替代了前一阵的热门搜索“俯卧撑”。台湾经济一直受岛内政治和国际经济局势的双重波动影响,岛内艺术市场屡经风雨。较之与大陆同行,岛内画廊从业者较早进入市场经济,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而大陆经济在过去30年改革开放中一路上升趋势,入世以来并未经历过大规模的经济衰退,人们没有足够的危机意识。
奕源庄画廊(Expol-Sources Gallery) 于1989年在香港创立,2007年以“奕源庄艺术空间”的名字正式进驻北京798艺术区。画廊位于798二号院路的尽头。画廊创建者林礼铨从经营传统国画转而主营中国当代有着长期的从业经验和丰富的人生经验。让我们听一下他怎样应对经济复苏前的画廊境遇,艺术家、画廊、收藏家如何在特殊时期应对。让我们分享经验为下一个春天的来临做好准备。
我们走过这条路,就知道怎么走
裴刚(雅昌艺术网编辑简称裴):97年台湾受东南亚金融危机影响大吗?
林礼铨(奕源庄画廊负责人简称林):97年台湾真的没有受到影响。但是这一次金融风暴就很不好,我看这一代人会困惑。90年初期都反为是日本泡沫影响了台湾。
裴:反倒是97年没有受到影响?主要是东南亚问题比较大,对台湾的影响并不大。
林:因为台湾当时还不是很开放。所以索罗斯想动台湾就不行,因为台湾有外汇管制,能控制住市场。如果他在香港就可以随便去买卖。当时香港受到的影响大一点。因为香港的外汇没有管制,你可以随时汇进汇出都可以。
裴:这次的金融风暴对台湾的影响大吗?
林:我感觉可能相对来讲比较少,好像和以前一样。就跟中国大陆一样,大陆也比较保守。就是外汇没有完全自由,有很多管制。比如你想汇很多钱出去,我看是很不容易的。
裴:目前收藏的心理准备和教育准备都不够。有很多投资、投机的现象。
林:对。可能不只我一个人这样想,以我的角度看中国是发展中国家,认为他们都是以赚钱为目标的,认为很值就买过来,想赚到钱。你看房地产、股票,所有的投机都是这样的。现在也有很多基金,中国也有很多投资基金。也有银行都做基金。将来也是,我看美国的基金影响经济之后,中国也会受到影响的。现在很多买基金的人,不管赚钱、赔钱都要赶快离场。我的画廊是从90年开始到现在。所以我经历过比较多的这种事情。真得很辛苦。就是你不晓得它什么时候会变,就是担心市场会产生变化。
裴:大家都在等待这种经济状况落底的时候。其实也不是说没钱买,或者是不想买,也不是没有好作品,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底,没有信心。
林:但是我感觉这次经济危机对中国和台湾影响比较少。对亚洲来讲,可能香港受到的影响比较大。比如香港他们投资雷曼兄弟的总共金额比较多钱?台湾投资较少?中国还是很小的一部分,所以受到的伤害就比较少。中国可能有一个问题就是外汇很多,只是有一点伤害,就是买了美国的债券,买了几千亿这样的。但受到的伤害还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日本,你看日本受到的伤害,很快就表现出来了。日本买的债券比中国多很多。所以日本就向美国的经济看齐。你看新闻都会讲,他们已经感觉到衰退了。中国可能自己在发展,所以有一个好处。中国很快就会恢复起来。你要看中国画的泡沫也能看得出来,凡是中国画比较真的、高古的,现在已经有历史定位的艺术家,他们的价钱还是比较稳的。为什么这样反而对中国画有好处呢?因为中国当代有太多外国人在收。这次金融危机会影响全球,外国人也想出售,换一点现金在手。我感觉就像有一些人想什么时候落底,然后再进场一样。台湾有一个朋友很心急,他这次苏富比拍卖上买了古董。有一个同行,他经验很丰富。83年就开始做画廊,比我还早。他就看得出去年已经有泡沫的味道了。他当时卖东西,卖完了钱就没有动,他没有再动去买画。我听他去年讲卖了几张画,有一千多万。我真的蛮佩服他,他这一年多真得完全不动。后来他一看苏富比拍卖很便宜,就又去买。其它拍场也有很多便宜的东西。这样他的钱可以买很多的好东西。但就像你说的什么时候落底?真的就凭经验。我感觉有时候凭画廊的经验。我们走过这条路,就知道怎么走。比如中国当代艺术我正在买的时侯,中国当代还没有泡沫。苏富比还没有拍中国当代,当时行情还很正常。真得很便宜。基本上就是我跟人家买作品,人家把外汇拿回来。我是说中国当代,我进场比较早。
苦心经营
裴:我知道奕源庄这个名字,但我不知道奕源庄这个名字是从哪儿来的?
林:早期,我是从收藏中国画开始的。所以别人一看我的画廊名字,都以为是经营中国画的。跟汉雅轩一样,汉雅轩早期也是做中国画的。我本身是从收藏中国画开始的,后来转入画廊。收藏多了,就开始做画廊了。不过开了画廊之后有一点后悔了,因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容易。但是没有办法一直就这样做下来了。
裴:您怎么从收藏传统艺术品转变到也收藏当代艺术品的?
林:我做画廊是逼出来的。因为在台湾有一个问题,中国画太多了。尤其是87年前后开放以后,台湾人可以来大陆,大家就一窝蜂去买国画。买回去有真、有假,反正很多。因为大家(中国/台湾)已经分开太久了。台湾有很多人不懂,分不出哪是真,那是假。我在开放以前就已经接触了。所以我后来变的有一点眼力可以看东西了。所以讨论中国画,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裴:传统的国画不好分辨真伪。
林:对。一般人来讲比较难看懂。台湾不只我还有好几个做的早的,都是从中国画开始的。当年我们买的大部分最好的东西都有出路了,来源好的东西都会好卖。又不缺钱卖了干什么,卖了又买不回来。我是从我爸爸那里认识了很多艺术家的。因为我爸爸是来经商的,那时候也有很多艺术展。他们当年来的比较早,他有机会和很多艺术家直接接触。之间就会有很多交往。后来我爸爸还捐了一些钱给学校,他们就送给他很多画。我陪我爸爸来认识了很多当时还都很年轻的艺术家,跟他们的关系也很好。他们也告诉我要买什么东西。我就慢慢了解了。
裴:通过父亲的关系,认识很多当代年轻的艺术家。
林:对。当时我主要做的是国画,没有收当代的。当时当代一直都没有起来,当时的艺术运动像"85新潮"。我知道他们发生的事情,都有关注。当时还产生很多新闻出来,当时汉雅轩92年、93年做"后89"。在香港做,产生了很多新闻。因为他们做一些装置,有很多艺评家在评论。在媒体上也产生了影响。我后来一开画廊之后,就发现台湾不接受。
裴:台湾当时的当代美术是不是还没有发展起来?
林:没有,当时台湾蛮排斥大陆艺术家的作品的。无论是中国画,还是传统写实什么的,国画、油画这些艺术品都是很排斥的,经营中国艺术的不多,只有很少几个画廊在做。画廊业最高峰的时候有7成、8成画廊在台北,我看有8成以上都是做台湾的作品。为什么后来慢慢的改变?真的,靠一些画廊去经营起来的。
裴:现在反而是油画和当代是主流的,传统的很少。
林:它为什么会变为主流?因为国画收藏的人口少。台湾只收藏来源好,有出处的。你要明白收藏家没有时间去研究,他本身有企业,时间都放在企业上面。收藏只是一种喜爱。
裴:主要靠画廊介绍,都是固定的藏家?
林:对。因为我本身做画廊经营的关系,有一些他从买的第一张画到现在还一直跟我买,有感情在里面。每一个画廊都这样。真的要变得像朋友一样。只要你不卖不对的东西给他,卖的是真东西,都会这样的。
裴:主要是有一个信誉在。
林:对,不管作品价格会不会起来,都会是真的。从我开画廊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投诉我。如果要卖怎样的作品,但是没有卖到,他们不会埋怨我。比如现在的情况,现在都不能够上拍,他也没卖,仍然还坚持收藏。他感觉这个艺术家好,他就一直在收他的作品。有藏家会说:如果你能够收的话,你帮我把这个艺术家的作品全部收回来。他们反而是这样的,就是有一种追求。我感觉台湾有一些本土艺术家也是这样的。台湾的本土艺术家有些过世了,过世之后十几、二十年又起来了。所以能够使得这些收藏家有一种坚持的信心,只要是他喜欢的艺术家,他就坚持去收。我感觉中国将来也会有这样的收藏人群出现,就是比较富有的第二代、第三代。
裴:目前的秋拍,有一种不太好的势头。所以很多人对当代就有疑问了。
林:就拿中国画来讲。不要讲高古,就拿傅抱石、黄宾虹他们的作品市场还是很好的。我感觉油画一样,经济恢复后他们还是会起来的。但是年轻的,比如现在比较年轻的艺术家就有一种压力。因为以前没有全球化,现在有了全球化。将来可能不是只靠一个地方,艺术家可能要有很多比较,像东南亚的、日本的、韩国的、印度的有很多比较。丛中国的艺术教育来看。以前进美院很难,现在学校改变了方式以赚钱为目标,所以就会收很多的学生。按以往的比较他们的绘画功力很好,中国有这个优势。但是从扩招以后,没有日本、韩国的好了。他们艺术发展的方式改变了。我感觉中国的定位是"85"、"后89"。将来市场好起来,还是这一批人占据重要的位置。但是不能够埋没一些人,比如赵无极、朱德群他们已经在艺术史上有一个位置了。当然现在他们市场的表现不是很强的。如果市场好起来,他们就会先好起来。
裴:您今年参加了几个博览会?哪个博览会给您的印象比较深刻,就是反馈比较好的?
林:最好的是台北博览会。因为台北刚刚做,美国的金融风暴还没有出来,所以台北是今年最好的一次博览会。有一百家画廊,日本来了13家还是15家。我看到一半以上都卖得很好,几乎都卖八、九成。全部都销售出去了的都有。可能有一些带日本本土大师级的作品,但不是当代的作品、所以销售一般。因为台湾人,我感觉这两三年都会以很多不同的方式来收藏艺术品,以前没有这样的。反而这一帮人带动的就是什么作品都会去收。
裴:就是这些富有的阶层开始关注艺术品,不像过去没有这么多关注。
林:对。因为他想无所谓都可以换钱,就买回来了,作为他其中的一个投资项目了。
裴:这个现象和台湾的政治、经济或者是其它方面有关系吗?
林:我感觉没有。因为以前不开放,我感觉好像从我们经营画廊开始,他们只买本土的,到现在,台湾越来越开放了,是一个好事情。因为只收藏本土是很危险的,大家的东西摆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输掉的。所以开放反而更好。
裴:太单一了就容易出问题。
林:对。所以这样也会影响中国当代,中国当代的价钱很高,特别是年轻的,每件藏品都是很贵的。但是你反观,日本、东南亚的,特别是日本,我想不到他们会这么便宜,他们年轻的作品真的很便宜。比如他跟中国年轻的艺术家一样,都是一年出来的,中国的就贵一些。日本的艺术家比较守规矩。比如他跟某个画廊签约,他就叫你去画廊买,他不会私下里交易。今年的7 月份我也去日本参加过他们的博览会。我发现他们的艺术家,我就问他们为什么坚持去当艺术家?如果他想卖画,卖作品,也不是很多钱。要是他卖这个画,跟中国艺术家来比,我问他一个月的开销是多少?即使卖的比较好的,能不能达到他们的开销?真的还要努力,等作品价钱慢慢上去。他们说:我只为艺术,不计较其它的。只要可以做,就喜欢做这个。
裴:经济对艺术的影响方面,您是怎么看的?
林:这要看哪里的经济恢复得快。比如中国恢复很快的话,可能中国的市场就会好,当然先恢复好的就是本土的艺术家。我看现在在北京有一些拍卖公司,他们直接拍亚洲当代,像日本、印度都来这边做拍卖。我感觉这边还没有市场。将来好的市场,不会是他们这些艺术家先好起来,一定是中国自己本身的艺术家先好起来。因为本地人还是比较熟悉自己的艺术家。还有他们在这边的拍卖上一直都会保护住。我感觉中国不会这么悲观的。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过来的,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因为很多人都不确切,要不要珍藏的问题。只是什么时候买的问题。比如中国当代这一拨在危机上的艺术家,你怎么做都做不到。经济不好就只好把我的收藏品卖出去抵抗危机,会有一点不舒服。将自己的收藏拿出一部分卖掉维持,每个画廊都没有办法。碰到了这样的情况,就想怎么样去面对。
林:嘉德、诚轩这两个拍卖做的蛮好的。他们反映出来是比较准确的。你看一看嘉德秋拍就知道了,因为他不会配合其它人做一些事情的。这是我以前和他们接触,他们自己讲的。
裴:那么您怎么看今年嘉德的秋拍?
林:这次拍卖很准确,你看拍卖的总额只有3亿多,跟上期比只有上次的六成还是五成,这是比较准确的。香港苏富比是一个指标,你看佳士得拍得怎么样,大概真的指标在哪里就知道了。你看苏富比拍中国书画很好,拍的有八成。只是把部分的价钱弄低了。
裴:今年传统古玩字画都拍得不错。
林:对。传统的国画,就是老的国画还是不错的。
裴:因为它稀有。
林:还有一个就是他们收件很好,很用心。特别是苏富比收中国画,我感觉他们很用心。他们有很好的指标,只要是好东西,还是会拍的不错的。你看明、清的作品都拍的很高。
现在最好是“过冬”
裴:您认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经营起来比较大的困难是什么?
林:可以讲现在有很多收藏家、画廊,很多东西都在手上。特别是他们新收藏的都想调出来,一下子变的功利很多。反过来以前是买的,现在变为他卖的。所以艺术家这个时间要忍耐,最好这一两年尽量不要去跟他以前卖到收藏家手上的东西去竞争这个市场。因为以前市场好的话,艺术家拿多少都会卖光。现在反过来,变为他以前的东西是他的对手。有一些艺术家以前卖的很便宜,现在艺术家价钱已经定高了,但是艺术家不能够跟他们去抢市场,这样伤害的是自己。当然这个时间的调整会有一段时间。特别是中国年轻艺术家,可能他们没有这个经验。他们有一些以为很好我不卖这个市场,可以卖到其它的市场。但是因为现在流通了,已经全球化了。哪里好就一下子全都往那儿去,就不好了。特别是现在画廊与画廊之间,在台湾、国外、日本其它地方的画廊,基本上都会来往。比如哪里便宜了,大家很快就知道。现在问题在这里,最好是过冬。像我们台湾同行讲的现在要过冬,可以出去旅游一下,调解一下心情,不要直接去推自己的东西。这个难题就是这样的。
裴:在画廊的经营过程中,您对学术这块的把握是怎么样的?比如选择艺术家,选择作品等方面。
林:以前大家有一个迷信。比如这个艺评家写的东西好,你就去跟风买或者怎么样。但是你看这几年出来很多艺评家。第一画廊多,艺评家也没有办法应付这么多。第二有一些艺评家也没有办法就对付上了。我感觉问题是现在年轻的艺术家出来,老的艺评家与他们理解上有一些代沟。理解上有隔阂。中国很多都是由老师决定的。我也碰到过我很喜欢一位大学生的作品,但是他老师就不喜欢。说里边最的差一个就是这个,不要碰。当代艺术已经全球化了。我们拿出去给外边其它人看就知道了。你本来自己看的很兴奋,你根本就不用管其它人怎吗说。以前中国当代最大影响的是汉雅轩的张颂仁,他真的已经站一个位置了。但以后还是他吗?我感觉以后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人不只是以前的那种绘画,现在有Video,装置、什么都有。有一些用设计、建筑方式的来做。现在已经多元化了,我感觉将来好像村上隆一样,没有办法压的。村上隆就是有很多年轻的助手来帮他,他就讲,要是靠他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创作这么多新的东西出来。我感觉现在反而有很多美术馆的馆长也好,评委也好。我感觉他们反而受市场影响很大,他看市场上哪个拍的高了,哪个就是好的艺术家。为什么以前这些拍的不高的,他们就不接受?好像85的时候,你看85的新兴,你看当时有哪几个美术馆接纳他们?就可以看出来。所以,可能真的现在有很多只是用价钱,他卖的高,就来评英雄。中国还有一个问题,很多馆的馆长本身就是艺术家,可能会有偏好。比如他本身是画国画的,本身是画中国当代的,他也会去评。
现在该相信谁
裴:这里面有个问题是我们到底该相信谁?您最相信谁,相信自己吗?
林:可能我做的时间长了,我感觉,第一我对艺术是兴趣出发。你想中国画多好啊,我当时就很喜欢。当时我买一些好的中国画,我找很多人帮我看。可能我做事情喜欢讨真去伪。为什么后来我停止了?他们都一个一个的过世了,没有人看东西了。所以就有点不敢碰了。因为他们看的最多,中国当时有六个全国一级的鉴赏家,他们后来都慢慢过世了。
裴:您说的这一块是传统的部分。那么当代的部分呢?
林:当代像宋庄的栗宪庭,我也接触过栗先生。我收完当代才去接触的。为什么我会从传统的转到当代的?我当时是做传统的,后来转到中国传统写实,最后再转到当代这一块。因为在台湾没有办法,我在台湾做台湾艺术家不是我主要的,只有两三个,不多。我感觉可能中国的人口这么多,出来的艺术家肯定会很多,人才也很丰富。我从中国传统写实,转过来,为什么会收中国当代?中国画在大陆拍卖很早就起来了,我在台湾接触的比较晚,当时中国画的价钱卖得很高。我早期一些零零碎碎的中国画拍卖后都带回来不小现金。当时买传统写实油画太贵了,买当代的太便宜了。你买一大堆当代回来是很开心的。当时我买中国当代是从台湾开始的,台湾以前有一些收藏家买进来,有一些是卖古董的,也带着卖一些中国当代,有一些是跟一些同行买的,后来才开始和艺术家买,我收完以后就有感情了。后来就慢慢找到了栗宪庭,他就带我去艺术家那里。
裴:刚开始是自己喜欢,靠自己的欣赏习惯去选择,后来请批评家来把关。那么现在呢?
林:到我现在我可能靠自己区分。第一,可能我跟我太太的想法都一致,我们没有小孩,也没有什么负担的东西,也不用为他们去奔波。我碰到很多同业的,他们有很多负担,所以拼命赚钱。我们没有这些负担的东西,将来到最后也带不去。现在就感觉有一点点是凭自己喜欢就进行区分。但是我感觉很开心,就是这几年我自己买下来的艺术家作品,我现在发现,跟我一样兴奋的不只是我自己。我的收藏家很多都跟着我,因为他买的对,跟着我买的东西都对了。他们感觉跟我着我买比较好。我94年去芝加哥参加艺术博览会,当时他们是最当代的。你看我们中国现在这一片,就是带一些我的东西拿出去,真的是太传统了。如果跟他们比的话就是太传统了。我很早就知道中国的当代,他们都不接受。当时去办展览都是绘画,我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不做绘画了。他们的行为艺术很多了。我94年去的时候,多媒体还不多。但其它很多都是装置、行为艺术、图片的作品。确实是因为现在中国经济起来,要不然中国的当代是排不上的。中国后89的这一票人是排不上的。要是真的跟他们比,还是绘画。绘画也没有很特别的东西,还是写实。
裴:我看李建平这次《异质》展览的也是比较写实的作品。
林:对。因为他是从写实开始。最起码他用的是写实的方式,但我感觉还是有新的东西在里面。我当时看,可能画家后来变了,李建平这个艺术家是我两年前定下来的。我当时看他的东西,到他现在走出来的东西,已经有一点不一样了。但是我没有拒绝他。要是给我,我还是喜欢两年前看到的东西。
裴:您觉得中国当代艺术人您比较喜欢,或者是关注的点在什么地方?
林:你说的是现在年轻的这一代吗?
裴:包括李建平的作品。
林:比起来,李建平还是比较传统的。有一些是今年毕业的学生的作品,毕业之后我跟他们签的。开始,有一个做Video的,他的图片在台湾可以卖。所以台湾可能真的走得比较前。因为他们都是我们画廊先推动,推动之后有一些会被收藏。这些收藏家都会准备去收藏图片。当年是他们刚开始收藏,图片又不是很贵的,但起码他的市场会比新加坡好。我去新加坡还没有做图片。我感觉中国一样,中国的图片还是太早。现在买的人都是投机,因为他们买了也不用来装饰,是无所谓的。
裴:真正的收藏家还是因为喜欢才会买的。
林:对。还有一些外国收藏家在买图片。
裴:您认为中国当代艺术的价值在什么地方?
林:现在来讲,中国当代受经济影响,因为这几年大家都很关注中国、印度。反观,你看印度的东西比中国的东西更后一点,他们连图片、装置都没有挖掘到,Video也还没有到。我感觉现在的经济是很重要的,国家的经济好,会影响到艺术。为什么国外会关注中国?他们知道将来我会卖给你,我先买,将来你经济好了,我再卖回去。比如中国的瓷器,中国的古书画,以前都在外国人身上,现在都买回来了,这是一个道理。经济好的时候就会接受。中国有没有画抽象的?有啊。赵无极、朱德群啊。他们更早,抽象是50年代的东西。但是反观来讲,后来的人还没有前面的人走得更前。你有没有发现这个现象?以我看中国当代85和后89就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我们要接受他们?他们在艺术史上的定位就是这里,就是他们这一批人,当时在中国这个大环境之上,他们已经走的很前了。
裴:当西方的艺术形式挪用到中国现实环境里以后,重新有了一种新的形态。然后大家又觉得这种形态在其它地方又见不到,它又很真实地反映了当下人的生活和生命的状态。结果就引起大家的关注有兴趣来收藏。
林:对。真的,中国艺术家这样的画,在西方是没有的。他们不会去搞这种绘画。为什么他们这一批会出来?因为刚刚中国开放,大概是1983年从****南巡以后,虽然是刚开放,但还是文化,艺术还是有压制的,全部都是以国家为主的。为什么当时全写实,将来艺朮史还是以他们当代为主。你想他们当时敢画这些符号,把这些符号拿出来。其实很多都不能去美术馆,都不能挂出来,因为他们有压力。所以很佩服当时竟然有美术馆敢展这样的画。那么现在搞艺术这些人的意识已经不一样了。这些年有很多画家还在画这些,我感觉这些已经没有意思了。
70后、80后的艺术会有希望
裴:对,因为他已经脱离了那个时代的背景。70后、80后的艺术是和今天的生活有关的。那么他们表现的这种艺术形式是有价值的。
林:你讲的70、80后,将来就是我们的希望。但是70、80很多还是从西方的东西拿过来的,当然是会有少数的,将来还会出现几个明星。我也看到70、80有这样的一些人会出来。但是全部出来又不可能,因为有些完全是从日本抄过来的。真正好的,有一两个我已经在收藏了。因为没有办法,现在一窝蜂似的,很多人都去找他们要东西。我当时跟他买是他最艰苦的时间。我想这是可能比较早出来的,现在也是在70、80里面排在上面的几个人。当时他签约画廊,画廊没有钱给他,几年都卖不了画,没有钱。后来我支持他,跟他买了几幅画。我当时很喜欢。他所有的作品我都看了,一、二百张作品我都看了。当时他跟一个北京的画廊签约,签约还不要他的东西。现在可能国外的很多画廊来买。很多拍卖都有他的,名气也有了。
裴:经济不好的时候,把收藏的一些作品拿出来卖掉,就可以维持目前了经营。
林:但还是划不来。像很多人都讲,你损失一张就没有一张了,忍痛割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去熬,所以熬半年和十年就不一样了,当然希望它快一点就恢复过来。因为根据以前来讲,我碰到的都是很快的恢复起来。非典的时候是九个月,真的卖不掉一张画。如果大家都很熟,也只能通电话,大家也不出去,也不会来的。那一年我们在台湾都是通电话,大家都只去韩国参加过博览会。也只有韩国很奇怪,只有他们一个非典都没有。大家都怀疑,是不是跟韩国吃泡菜有关系。SARS可以被泡菜解决,一看亚洲只有他一个病例都没有。后来就恢复过来了,后来发现了原因,到年底开始出来了。为什么大家一直有一点恐慌,就是什么时候恢复过来。我感觉这一拨对中国的影响不会太大。像中国画,古画还是有市场在的,瓷器也有市场。这表示它的经济不是很差。因为非典是恐怖,你不晓得这个病还会拖多久。所以都希望快一点恢复。还有一个就是有一些美国收藏家跟我买,他们全部讲出来暂时不会买中国当代。
“过冬”的几个对策
裴:面对这种情况,您有什么对策吗?
林:希望过几年就好了,像美国1928年那次危机很惨,一拖就是十年、八年。在美国也一样,后来有很多都收起来了。在自己家做不开店了。有事就打电话约好来看画。美国当时就是这样的,有一些画廊熬过来,后来就变成了大画廊。就好像这次熬过去,很多艺术家可能就上去了。我还是会继续推和我们签约的艺术家。特别是北京、香港这几年很多画廊。他们都会办展会,或者是邀请外面的艺术家来办展览,增加自己画廊的名气。那么如果我在台湾不和我的艺术家签约,而这些艺术家就可以到处去卖,你完全只是捧捧他,就不会真正的为自己的艺术家做推广。好像现在跟我签约的艺术家还是年轻的艺术家。他们还是没有受到伤害的,他们刚出来,价钱不会是很高。不会像那些价钱已经上去的,所以他们还是可以卖的。还有就是我自己本身的收藏群,我积累下来的跟我买画的收藏家,他们都是很少以收藏作为投资的。所以若时间不太长我比较容易面对这次危机。在台北博览会上,你看我这次卖了十多张作品。照片、装置什么都有。可能当时还没有受到冲击,还有很多要定的。博览会是以自己代理的艺术家为主。你能够推他们,他们能够被市场接受就是最好的。买一张名家作品回来就不是这样了。
裴:在经济恢复之前,画廊应该做哪些工作呢?
林:我们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恢复过来,大家也不知道这个泡沫,要是早知道的话,我们就已经退场了。像台湾有一个同行,他真的很敏锐。半年前他就已经退场了,一张画他都不买了,他要卖的已经全部卖出去了。当时大家坐在一起也跟我们讲了,他跟我是好朋友,特别提醒我不要买了,现在证明他的看法是对的。台湾的市场和这边不一样。台湾还有一些画廊积极推进的艺术家,我们还有一个二手市场。等于收藏家有东西会委托我们去卖。所以要看画廊的能力。比如你画廊有很多方面,对我来讲我有一个优势,就是以前台湾不景气,我有什么可以做的?我可以做中国画,我们的一些收藏家已经十多二十年前买的国画,当时的画价很便宜。比如你卖中国画,我们不一定只卖国画,可能还有当代,传统写实。台湾画廊就是这样的,我们的经验就是这个。我不晓得这边的画廊的收藏范围有没有这么广。
比如你的收藏是这样积累下来的,好像我们做画廊积累一样。从我开始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什么收藏家都会遇到。像收瓷器、古董什么的都会有。我只是没有古董这一方面。但是我买也不会买单价太高的,我要买最好的价格。像嘉德拍卖,我就会去买他们的瓷器,但是这几年都没有时间去买。要是台湾的画廊就可以这样去买。他们不一定要办展览,我会跟收藏家处理他们的收藏品。因为每个收藏家到一定的时间,他都想换一些东西,他的欣赏角度也会改变。
我在碰到过以前收藏国画的,他看到我这几年做当代这一块,一直都想买。因为我有实战,我要用实战去帮助他做,要和他讲怎么、怎么样。这只是我其中的一个藏家,因为他不在台北,所以去一趟要花几天的时间,要忙的话就没有功夫去,他手上有很多中国画。从张大千,黄君璧等等都有。所以画廊想生存,就会用这种方式来维持。台湾本地的画廊很好,他可以做台湾本土的。因为台湾有这个收藏家在这里,大家可以互相转换。像我会有一些朱铭的雕塑出来。过往经过我手卖的最少都是几十件到一百件以上,现在价钱好,怎么做,都还是会流动。所以,我们就会用这种方式来熬过比较艰难的时间。
裴:不再参加大规模博览的展览?
林:因为博览会现在和以前的意义不一样了,太多了,拍卖会也太多了。所以,现在的拍卖公司真的会减掉不少。我为何会在北京开画廊,因为当时来参加一次北京博览会,运来运去还要给博览会费用。如果这样,就在这边弄一个画廊,我一年都可在这里呆着。如果是博览会就只有几天时间,我若有一个画廊,就会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所以今后北京的博览会我会选择性,国外的博览会就不一定去了,比如东南亚的就多数不去了。我感觉他们明年会来台湾,因为台湾今年很好。我看日本明年还是很困难。韩国我去年去了,今年没有去,听说今年很好。去年有一家韩国画廊参加新加坡博览会卖的很好,他回去一讲,今年有三十几家韩国的画廊去参加新加坡博览会,所以新加坡今年博览会规模比去年就大了一倍,因为韩国参展今年从几家变成三十几家,明年我看新加坡会缩回正常场地大小了。
所以,你讲的博览会肯定会先收缩,不只是我们,我看很多画廊都不会参展了。因为他们今年的反映不好,像新加坡的那种情况,韩国博览会的也差不多。博览会的反映很快,一不好,大家就都不会去了。第一只有几天,费用一大堆,运来运去的,很麻烦。好像今年我们去新加坡这个费用也不少,所以明年大概不一定会去了。第二,比如在新加坡我有认识的收藏家,大家还是会联系的。我们有作品,有展览还是会联系他们的,还是有生意做,不一定非得去参加博览会不可。我的意思就是以后博览会要少参加,因为拍卖业不好。不管艺术品怎么投资也好,市场不好的时候就不要出去,要等待。我刚才也有讲我们怎么生存,就是用老的办法。
裴:收缩经营范围,节约开销。
林:对。
裴:到今年年底还有几个展览?
林:我们这个李建平展览到12月21号,今年的展览就全部做完了,明年要看情况再做。开春应该会做,要看情况。我本来计划要做亚洲当代,都已经谈好了,但是现在要看情况。因为对方也是运来运去的,也会有很多费用在里面,如果你卖不掉的话,对方就非常不高兴,艺术家也会不高兴,就没有意思。所以要找一个好的时机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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