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雅昌网发来一个“艺术市场价格还是价值重要”的访问函,在提供一些基本背景资料后提出四个方面的访问内容。我没来得及成文,但对所提问题有兴趣,就把一些想法写在这里,与大家讨论。
所提的四个问题是:
1.此现象呈现了当代艺术的收藏备受青睐,中国当代艺术成交呈活跃状态,您怎么样看待艺术市场的拍卖成交高价现象?请问高价成交的艺术品是否与其本身的艺术价值相匹配?现在很多中国收藏家把眼光都集中在当代艺术品上,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吗?
2.我们知道艺术品其自身的艺术价值与艺术市场的价格是两种评判标准,二者谁更重要?请对此进行分析。您认为艺术市场价格的刺激是否会影响到艺术自身的发展呢?
3. 作为学术界我们应该对艺术市场的哪些方面进行分析和研究呢?
4. 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从早已出现的“泡沫论”到现在有关专家认为,80%的中国当代艺术品将被淘汰出收藏市场?您如何看待这一观点?
按照经济学的解释,价格与价值的关系十分清楚:价格是价值的货币体现。但在今天的拍卖会上,由于人为的因素(虽然不是全部),价格与价值出现分离的情况,且不说作品的艺术价值,仅就市场而言,货币所体现出的是不是作品的“商业价值”也会成为一个问号,这就减小了它应有的可信度。成交价虚虚实实,除了知情者谁也说不清。拍卖会制造的每一个激动人心的“天价”,都成了一个望而生畏的市场神话。
人们常常用“无价”来形容“宝”。艺术作品不是可以用劳动量加消耗的材料来计算其成本的“产品”,艺术劳动的创造性是一个难以量化的因素,所谓“艺术无价”,正好给艺术品提供了制造天价的机会。凡高的画如果在他生前100法郎一幅能买得出去,他也不至于绝望到自杀的地步。当100年后他的《向日葵》第一次拍到国际天价5320万美元的时候,谁能说情100法郎和5320万美元这两个价格哪个更接近《向日葵》的真正价值呢。当时有人做过一个换算,这笔钱可以买4000辆奔驰轿车,那需要一个多大的广场才能容得下啊!记得我当时的一个突出感受是:作品很伟大,凡高好可怜!
1925年,在欧洲留学的徐悲鸿看到德国画廊有许多名家名作价格殊廉,便“野心勃勃,谋欲致之”。他为此跑到中国驻德使馆求助,又致信国内的宗白华、康有为等商议,以“谋四万金,而成一美术馆”。虽然这些作品在他来看至少“廉于原值二十倍”,如能成功,可“抵今日百万之资”,惜“手无巨资相假也”,但他仍不死心,又到新加坡劝富商陈嘉庚,惜艺浅人轻,“未能为陈君所重”。倘若他知道今日他的一幅《放下你的鞭子》能拍到7200万元的天价,只这一笔钱的一小部分(无法具体换算“四万金”的实际比值)就可把他想要的那些名画悉数买下。
如果不存在暗箱操作,一件作品拍出天价并非坏事。作为艺术家,自己的作品有人喜欢,喜欢到出多少钱都在所不惜,这样的事无疑会让艺术家感到欣慰,从而对自己的作品产生一种价值感,而这样的藏家也一定会是艺术家的知音。但艺术家窃不可把拍卖市场看得太重,以为拍卖价格就直接可以体现为自己作品的艺术价值。作为艺术作品,其真正的艺术价值是体现在艺术史的链条之中。作品的市场价格永远不能构成判断其艺术价值的根据。反过来说,真正具有艺术价值的作品,倒绝对是市场价格彪升的依据。无论在当下炒得多火多热的艺术家,如果其作品不具有艺术史的意义,无论拍出多高的价格都不足以构成提升其艺术价值的理由。同一件作品在不同时代,价格会如此悬殊,只能说明,价格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审美判断和价值确认。因为一件作品拍卖价格的孰高孰低,有很多复杂的和偶然的甚至与艺术无关的因素。马克思曾说:“珠宝商只知道珠宝的商业价值,而不知道它美的价值”。可见,商业价值和审美价值是不能划等号的两种价值。
北京的拍卖会数量多得可怕,而由拍卖会所左右的艺术市场更是可怕。当作为一级市场的画廊业尚未形成和成熟的时候,拍卖会乘虚而入,取而代之。拍卖会直接和画家打交道等于把画家直接拉入商战的战场,所谓“一线画家”大概就是指那些可以在价格上冲锋陷阵的画家吧?如果艺术家成为商战中你争我夺的棋子,这种被动的角色岂不可悲。当代艺术能够进入市场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但这样下去那些有希望的艺术家如果缺少定力,很可能会在商海中淹没。
还是对艺术家少一点干扰,多给他们一点空间,给他们一点清净,让他们能静下心来劳动吧。而艺术家在市场的争夺战中更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