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上海春季艺术沙龙举办期间，《画刊》记者刘春杰采访了上海油画雕塑院执行副院长李磊，就其近期的创作思想进行了交流。 　　刘 听说你最近在做很写实的雕塑，其实你在抽象绘画领域里已经卓有成就了，如果放弃了是否有点可惜？ 　　李 我并不是只做抽象的艺术家。将作品归纳成十分完整的样式和风格不是我的做派，因为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我都会有不同的思想率动，我的作品只是记录那些率动的片段，就象心电图，就象反光镜，它反射出的是我认识世界的角度和层次，仰或说是境界。用什么方式表现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想“说”的“说”清楚。 　　刘 你的选择出于理性还是直觉？ 　　李 在很小的时候，我时常在梦里飞翔。飞起来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山川林木在下面倏倏地掠过，有时还会见到些个琼楼玉宇，十分真切；后来我又梦见许多好看的颜色，那颜色来自于深邃而澄澈的海，海里面浮游着巨大的生物，我也沉浸在其中；再后来我梦见一位老师将我带进佛家寺院，他让我跪在一幅横设案头的锦画前磕头，我照作了。磕完头我向锦画偷偷地瞄了一眼，那竟是幅耶稣的头像。我惊诧地问老师：“这不是基督教吗？”老师说：“那有什么不同！”我忽有所悟。 　　刘 你是说抽象和具象没有区别？ 　　李 我们所处的世界纷繁驳杂，然而本质却是一样的，规律也是相通的。许多朋友说看不懂抽象艺术，我告诉你，抽掉现象看本质就行了。如果还不明白，那就说明你具象的东西也看不懂。 　　刘 中国的抽象艺术在今天似乎处在一个挺尴尬的位置上。因为在国际上抽象艺术已经没有“前卫”可言，甚至成为被革命的对象，而在中国抽象艺术还刚起步，大部分人会感到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李 我们用不着以西方的艺术史观来评判中国的抽象艺术，更用不着理会那些对中国的抽象艺术无端的非难。我们的艺术难道是为了“前卫”而 “前卫”吗？或者是为了固守所谓的传统而一成不变吗？至少我不受制于所谓的“前卫”或者“传统”。我的艺术是指向自己内心深处的，为了完整而准确地表达内心的情感我需要运用许多表现手段，这些手段有从传统继承下来的，有从西方学习来的，也有自己摸索出来的，只要能为我所用就是好东西，我们没有必要去贴标签。大家应该好好读读鲁迅先生在70年前写的《拿来主义》。 　　刘 抽象艺术在中国有发展前途吗？ 　　李 在中国大陆，艺术家有系统地进行抽象艺术实践也就是三十多年的时间，可以堂而皇之地讨论和展示抽象艺术也只有十几年的时间，应该说抽象艺术在中国还是相当年轻的艺术。我们不要简单地把抽象艺术仅仅看成一种艺术样式，其实抽象艺术是一套完整的思维方法和表现方法，它是一系列更便于发掘人的本性的艺术方法。这些方法极大地推动和丰富了西方的艺术的发展，对于我们中国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刘 你认为在中国人们能够接受抽象艺术吗？ 　　李 中国人对抽象艺术应该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因为抽象艺术的理论基础和它呈现的方式和中国的传统审美思想更能够勾通。大家感到对抽象艺术的认识好像离我们生活比较远，主要还是缺少审美经验，看得少并不说明大家不能接受。就像看写实的作品，从表面上看大家都能接受，这是因为写实的作品有一个形象，可以看像还是不像，可以看一个动作表现的是什么意思，这时人们似乎看懂了，而实际上他不一定看懂，因为画的背面有另外有什么意思？故事所呈现的时代精神是不是读到了呢？不是人人都能读到的。而一件抽象作品给人们的可能就是一个猛然间的感受，而这种感受你感受到了不管是快乐的还是郁闷的仰或是平和的，你感到了。但是由于你的审美经验不足，可能你没有确认它，你自己还以为没看懂，实际上你已经看懂了。因为它很直接，没有什玄的东西，就是凭你直观的感受。当西方的抽象艺术经过一百年的历练之后，国人接触抽象艺术也是这十几年间，当抽象艺术的特殊表达语言突然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有困惑，有疑问，有非议，有争论，也有赞赏这都很正常。 　　刘 那么你是怎样把握自己的抽象艺术创作呢？ 　　李 我是1997年以后开始系统地抽象创作的，这是源自我意象性很强的油画《葬花》系列。我将尽可能“花”的意象归纳到极限是为了表现生命的无常与无奈，再美丽的生命最后还要归回为泥土去开始新的轮回。在绘画过程中我“葬花”的意象已不能满足我内心的追求，我画的“花”渐渐地悬浮起来，最终成为一组图形符号。朱其在评述这组作品时用了“虚空间”的概念，我很同意。此后几年里我将所有的作品都叫做《禅花》，2003年我去美国创作、访问。说实在的美国的艺术并没有给我留下特别的印象，到是在佛蒙特创作中心我得以静下心来梳理思想并进行新的绘画实验。我做了近200件纸上和布上作品，主要探讨了抽象符号、形式空间（虚拟空间）与意象境界的视觉和心理关系。同时也尝试着色彩与意象境界的视觉和心理关系。这部分作品主要收录在《道——李磊2003》画册之中。 　　2004年我重点研究的是“人——自然——色彩——心理”的视觉结构关系，部分作品收录在《诗——李磊2004》画册之中。这时候我开始用写实的手法做人体雕塑，大部分是女性人体，我叫她们为“天使”，实际上都是在欲界中挣扎的精灵。 　　刘 抽象和写实会打架吗？ 　　李 对我来说抽象和写实不是个问题，我要找的是表象背后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有探索的勇气与智慧，而我更愿意从中国传统艺术理论和思维方法中去寻找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