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学者说，中国文化传统“重文饰，不敢正视人性的深处”。李老十的作品鲜见文饰，他刻画受伤、孤僻、困苦的灵魂，展示“人类想要看见、应该看见的东西”， 而非“人类习惯看见的东西”（哥德语）。“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苏轼的春江晚景即寻常所见，秋江残荷则是 李老十心中的景，寒江游鸭感知的那份冷实则画家体悟到的人生温度。

        李老十的画以文人画传统为主，却没有文人酸气，既突出变形表现，也看中笔墨的表现力。老十评价徐青藤的《墨葡萄》：最使你为之动容的不仅是那几笔枯枝和几点 烂墨，倒是画上四行歪歪斜斜的书法及诗中透出的郁勃难平之气使你生出无限的同情。同时反观画面：墨渍已非葡萄，葡萄便是泪滴，由不得会发出人生无奈的感 叹！老十自己的作品也常传递出人生太苦的意念。这种痛感并不焦灼，在淡墨、土黄、赭色描绘的残叶和枯蓬中流淌，在夸张变形、借喻象征的物象间夺目。

        秋江水冷鸭自知，关于人生负面，老十点出了却没能更进一步化解它。对此，90高龄的黄永玉说：“人生就是这样，又不是你一个人死，别人都不死。李太白、苏东坡也没有怎么样，活着的人欣赏的东西不过就是他的文章而已。”

        黄老谈及生死是豁达的，言谈中可见长者的睿智，其作品中的独特个人气质也可见一斑。2009年， 黄老写了一幅字，“世界长大了，我他妈也老了”。这幅作品一度引起热议，“老头儿”的解释是“我作画就是为了开心过瘾，没有那么多的意义要讲”。而观者在 这幅字前驻足后定然会心一笑——这就是黄永玉。同样解读人生，李老十只品出了一味苦，他的作品中虽也呈现了逆向思维，却完全不同于黄老的乐观机智。画界评 价李老十的画是“深情冷眼，老气横秋”，反倒黄老的作品总是一副老顽童的戏谑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