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资质:
- 评分:
1分 2分 3分 4分 5分 6分 7分 8分 9分 10分 9.9分
- 印象:
- 经营时间:25年
- 展厅面积:800平米
- 地 区:江苏-常州
——蕴华自说自画之一
我是一个画画的,从小喜欢涂鸦,这也许是人的一种天性。少年时代,家乡流传乡贤徐悲鸿学画的故事,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1950年,我考取了江苏省立洛社乡村师范。幸遇恩师徐风,得益于他的栽培,从此立志于美术事业。
1954年,我师范毕业,分配到金坛县当小学老师,因为有一点特长,一年后被调往金坛县文化馆,负责群众美术,工作之余走上了自学之路。一本《美术》杂志从1954年创刊起,自费订阅至今,从未间断。1957年,在反右派运动中,我被打成内定中右,下放劳动和断断续续在农村工作六年之久。期间,我坚持画素描速写,有近千幅之多,可惜在文革中付之一炬。1966年初,我又调回文化馆工作,因形势的需要,绘画的“油、版、雕、年、连、宣”等,都搬弄过,特别是中国画和民间剪纸成为我的最爱。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还是个性使然,我说不清。总之,人总是在局限的时空中生存,无时无刻不打上时空的印记。
1975年以后,因从小受家乡民间艺术的熏陶和工作的需要,我在金坛县文化馆多次举办刻纸创作学习班,用民间艺术大家芮金富的创作理念,同时约请南京剪纸大家张吉根来传授剪刻纸的技术、技法和技艺,前后长达十年之久,培养了数十名刻纸作者,取得很大的成绩,培育出了“江南一枝花”这一金坛刻纸品牌。
1988年,我调往常州工作,又组织全家继续进行剪纸创作,为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坚守阵地。虽然小小剪纸在现实社会中微不足道,但我不为名利所动,独持偏见一意孤行。
与此同时,在中国画的学习创作上我一点也没有放松。虽然工作忙,工资低,生活苦,加上政治上的歧视和家庭种种困难,然而我要学,我要画。自觉的追求,它能把人的潜能发挥极致。这些不利因素,反倒成就了我。也许,没有这些困难,我不会如此执着努力。如同牛顿第三定律,压力越大,弹力越高。
在特定的历史年代里,艺术一味为政治服务,我很抵触。渴望自由地画画,自由地对美追求。或许是受了历代文人的影响,我对中国山水画情有独钟。近千年来,中国山水画名家辈出,代代相传,我热衷此道是很自然的。创作中,我画天画地画山画水,画人物画建筑,画花草树木,但对天上的云却情有独寄。云,有形无影,来去无心,与天地合一,自由自在。在游历高山海滨平原时,在风雪雨露中,在晨曦晚霞里,在飞机上,时时刻刻注视着天空,关注着云的飞动,寻找云的语言,创造云的生命,倾注我的心力。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至今,我创作了近百幅以云为主体的作品,画云成了我的一大特色。
1973年至1976年,我创作的《风雪为邻云作伴》入选全国美展,为我画云之道开启大门。
1987年我创作巨幅作品《万里云山入画图》(160x425cm),在画上长题“余画山水特爱云,云洁白墨黑、五彩缤纷,静穆飞动,千姿百态,一丝丝、一缕缕、一朵朵、一串串、一堆堆,白如雪,软如棉,光如银,薄如絮,厚如毡,静如练,动如烟,阔如海,聚聚散散,悠闲和谐,虚无缥缈,变化莫测,瞬息间,一起千百重,一盖万千峰,拔地参天,翻江倒海,天昏地暗。人间的一切都像云,事事处处步着云的后尘,人间似云,人生似云,人就是云,世间万物源于气,云就是气,云包孕着风雨雷电,包孕着万事万物,容纳着美丑善恶”(丁卯年大暑,云痴蕴华写于金沙并记)。
1995年,我创作《云月图》,表达岳飞《满江红》的词意。
1997年,我创作《暮云归去图》,追忆少年时湖边牧牛的情景。
2007年我为常州博物馆和常州规划馆两馆共享的贵宾厅创作巨作(6.54米X 4.10米)《云泉金秋图》并自作诗“彩云满天地,清泉流古今,万物黄金甲,正大气象新”,表达我对常州古今繁荣昌盛的赞叹。
2011年,我又画《白云黑土》,讴歌中国农民的劳作。
……
中国画用的工具材料——笔墨纸砚,俗称文房四宝,这是中国特有的发明创造,与其他画种的工具材料不同,中国画的笔墨是这些工具材料和中国人的人文精神完美结晶。
纸在文房四宝中是作画最重要的载体,心授手,手授笔,笔授水墨色彩、勾勒、泼墨、皴、擦、点、染,在纸上留下图像,有预先设置,也有无意顺势画出的。上世纪七十年代,由于我的住房条件差,无专门画室和画桌,画大一点的作品,只能在水泥地上进行。一次,当把画作挂上墙面观看效果时,一不小心把纸挂反了,看到背面留下的图像,空濛自然,别有天趣,特别是云烟尤为出色,效果特佳。我的眼睛一亮,心中一喜。这一偶然发现,引起了我对中国宣纸系列的研究和试验。中国的宣纸,水的渗透力强,力透纸背,为别的纸张所没有。我作画有时用中锋、侧锋、卧锋,也用无笔水墨制作。有时候正画背看,有时候正背都画,有时候几种技法综合运用,创作出特殊的肌理效果,根据作画时的兴趣、情绪、题材等等需要,不固定在一种笔墨技法和标识上。创作实践中,我创造了一种以点代线面的麻点皴,形成了我的一种画风。我觉得做人不能不择手段,作画一定要不择手段。为了追求好的效果,要择一切手段。绘画艺术从古至今不外乎有为宗教而艺术、为政治而艺术、为经济而艺术、为艺术而艺术几种,各有各的用处,唯有用自己独特的画法画自己的心境和性情最重要,才是自己的心愿。
画画是个人的事,是个人的雅好,也可能成为个人的事业。人与人总是千差万别,每个人的时间、空间,个性、学养,追求不同,因此,画者最重要是画出自己的时代性、民族性、地域性和自己的个性特色。如果一味跟着古人、洋人、他人的屁股后面转,或一味重复自己,是没有出息的。别人画得再好,也是别人的。人们常言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我认为大树底下小草就很难生长。就我所见,古今中外,能超越大师的学生不多,这是很值得研究的一种艺术现象。
作画的人总希望自己的画有面貌,画出自己的程式和成熟,然而我感到成熟即死亡,如同稻子、麦子成熟了,就死了。画者在相对的时空中,作画的形式由生至熟,形成一种程式后,会固定很长时间,甚至是一辈子。然而自然界是千变万化的,造化之美是无穷的,画家不应以不变应万变。在半个多世纪的艺术实践中,我利用各种机会,各种视觉——宏观的、微观的、直接的、间接的观察世界,探究山水画的新观念、新题材、新形式、新技法。有作为的画家必须穷毕生精力去追求变化,作品方能青春常在,魅力永驻。
我感到,画好画,不光是看有没有好的笔法、墨法、章法和看法,以及其他种种好的技巧、技法,也不光是看个人的认真努力程度。画作的好坏、水平的高低,最后是比人的天分和悟性。前者人人经过努力可以做到,唯有天分和悟性,却很有差别,这种差别不是人人通过努力而能求得的。天才就是天才,这是一种客观存在,有的人作画出手不凡,就是这个意思。当然“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一个画家没有认真努力,就是天才也画不成好画。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我在全国各地多次举办画展,前言都是自己所写,用意就在于表述自己创作心路和心得。
“我是谁?谁是我?是我?非我?有我?无我?寻寻觅觅……,我生在江南,小城里度过三十个春秋,苦恋着艺术,风风雨雨,个中酸甜苦辣,不是个滋味,尝够了各种滋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学画,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或困而知之,非科班无名师,自个儿学,自个儿看,自个儿想,盲人骑瞎马,乱碰乱撞。师古人之迹?师古人之心?画造化之形?写天地之神?我行我素。如果说还能悟出一点道道,那就是:‘艺术之道是寂寞之道,心诚则灵,一切从我出发,一切从实际出发,一切从效果出发。’我画画,我画山水画,我画中国山水画,古往今来,峰峦叠嶂,高峰林立,董源、巨然,范宽。马远、夏圭、元四家,明四家,四高僧、宾虹、大千,抱石,可染……高山仰止矣!再登峰造极,难乎其难,难于上青天。我是生在现代,不是古代,也非未来。我是‘炎黄子孙’,是子孙不是‘炎黄’,要走向未来,但又脚踏当代。古代,现代、东方、西方、内容、形式、具象、抽象、民族、民间、真、假、善、恶、美、丑……我必须看清弄准,寻觅自己的方位。艺海如苦海,画道似航道,我已上船数十载,在茫茫大洋中,风不平,浪不静,既是苦海无边,又是其乐无穷。我寻踪探秘,我的画,我的艺术,三十年,六十年,一辈子,昨天没有,今天没有,也许明天会有。我期待这一天——‘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1992年在江苏省美术馆举办的第二次中国画展览前言:《自度“曲”》)。
“我这半瓶醋又在摇晃了(有没有半瓶?),画画难,难画画,画好画谈何容易?人生来去匆匆,弹指一挥间,惟有时间,最应珍惜,最值钱。有人讲:人生三大乐事——性爱、博彩、事业。做自己心爱的事,一以贯之,何其难!需做毕生努力。我爱了艺术,还爱什么?我有了艺术,还要什么?我只有艺术,还有什么?清贫、寂寞,又算得了什么……?年过花甲,已无多求,惟其追求,伴侣终生,圆我人生之梦”(1999年在上海刘海粟美术馆举办的中国画画展前言:《过眼烟云——画外话》)。
“国画大师李可染先生曰,七十方知己无知,这话一点儿也不错。人老了,经历的事也多了,蓦然回首,便可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这么一点点,做成的事更是少而又少。我也逾来逾感喟宇宙之深远伟大,作为仅有有限生存时空的人,其实算得了什么呢?我们画画的,放到三百六十行中,只能算得上是“小技”。可话又要说回来,虽然画儿用处不大,但要画好画,实在是难而又难,难于上青天啊!我画画,还是那句老话,夫作画为风物所染,情动画生,画即是我,我即是画,画即是画,我即是我,吾道一以贯之。画儿、剪纸,自没有嘴巴,但却能说话。我的画儿、剪纸挂在大家面前,就是在代表我说话,是美是丑,是好是孬,各位自有感受,如果还用我来道四说三,那么,我的画儿、剪纸就真成了‘多余的话’了”(2000年在常州刘海粟美术馆举办的中国画画展前言:《多余的话》)。
“七十以后,步入古稀之年的我,眼有点花了,耳有点背了,手也抖了,能做的功课不多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虽是晚钟,然而,我还想碰撞黄钟大吕”(2007年在江苏省美术馆举办的第三次中国画个展的前言)。
“美在自然,画自然之美;美在生活,画生活之美;美在心灵,画心灵之美”(2008年在常州博物馆举办的中国画新作展上的前言)。
……
我是一个画画的,画,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只能赏玩而已,雕虫小技也。我画画已近一个花甲,幼年为好玩涂鸦,工作后为生活而画,退休后渐变为兴趣而画,画中取乐,成为人生的一种念想。“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烦事在心头,都是画画好时节。”(注)
二零一二年十月三稿